文/蒲建知
老父亲在电话里告诉我,他有一条会说话的鱼。
有一条会说话的鱼?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即便我知道父亲说话素来幽默,但还是吃惊不小。
出于对已年过八旬独自留守老家多年的老父亲的担心,我第一时间从外地赶回了老家。
到家那天,正逢邻居二狗搬家进城。替二狗家搬运家什的汽车启动那一刻,我那原本一直站在村口大枫香树下发呆的老父亲,突然发狂般地朝汽车追去,一边追还一边哭喊:“你们莫抢走我那条会说话的鱼……”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哭喊累了的父亲搀扶到自家的老木屋。在呆愣愣地盯着我看了半天之后,老父亲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串带有鱼形图案装饰品的钥匙在我眼前晃动。
“你就是那条会说话的鱼吧?”老父亲哽咽道。他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无助地摇着头。我委实猜不透老父亲的这些疯言疯语。
直到老父亲再次把那串带有鱼形图案装饰品的钥匙高高地举过头顶,我才猛然想起,这一天,刚好是我母亲去世45周年忌日!我的母亲名叫梅任玉,谐音不正是“美人鱼”吗?
我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正欲安慰老父亲几句,没想到他突然破涕为笑,一把抓住我的手:“满崽,虽然全村的人都进了城,但我不怕!我有人陪,我有一条会说话的鱼……”
我看到,硕大的泪珠正从老父亲满是沟壑的脸颊滚落下来。
一种叫做酸楚的东西,顿时挤占了我的整个心空。
我咬咬牙,把所有欲说的话全咽了回去。
那时那刻,我多想变成一条会说话的鱼。
来源 | 羊城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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