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教育的发展以经济为基础。宋仁宗后,惠州文教兴盛,这自然离不开经济发展的助力。先是宋仁宗朝的知州陈偁两次主政惠州,疏浚西湖,推广小麦种植;后有苏轼贬谪惠州,不仅给惠州留下千年诗名,更留下来自中原的先进农具;此后,渔盐、铸钱、陶瓷等经济支柱相继崛起,成了惠州文教事业井喷式发展的有力支撑。
百里东江,自古是黄金水道,渔盐酒茗,集于一市。当时的惠州,已成为岭南地区最繁华的几个城市之一,人文、风物甚至能与中原地区媲美。正如之后的北宋诗人唐庚在《西溪》诗中所说:“百里源流千里势,惠州城下有江南”!
》》》贤太守引入小麦种植技术
《旧唐书·地理志》记载,唐贞观年间,惠州地区人口只有6891户,至“开元盛世”的天宝年间也不过9525户,社会经济以农、渔业生产为主,经济相当落后。
入宋后,尤其是宋仁宗时的政策促进南方发展。《元丰九域志》记载,仁宗朝后十几年的宋神宗元丰年间(1078年-1085年),惠州总户数已达到61121户。其中主户23365户,客户37756户。客户即外乡、外县移居本地的佃户和“射耕人”,已占惠州总户数的61.8%。大量移民的进入,反映了这个时期惠州社会经济规模迅速扩张。
这一时期朝廷派到惠州的官员,也很重视发展生产,其中最突出的就是陈偁。宋治平三年(1066年),仁宗驾崩的第二年,此前仁宗朝时就曾任惠州知州的陈偁再次知惠州。这次,他推动惠州民众大规模种植小麦。
惠州种植小麦的最早记载,见于郑侠所撰《西塘集》。“南民大率不以种艺为事,若两麦(大麦和荞麦)之类,盖民不知也。公始于南津间地,教民种麦,是岁大获,于是惠民种麦者众矣!”这里所说的“南津”,本地人称“麦地”,也就是今南湖南岸至麦地路之间。
陈偁任惠州知州时所筑的湖堤被人称为陈公堤,即今天城区通往丰湖书院的黄塘堤。陈偁走后约30年,苏轼游博罗香积寺,看见路边“夹道皆美田,麦禾甚茂”,禁不住用“二年流落蛙魚乡,朝来喜见麦吐芒”的诗句,来表达丰收在望的喜悦。这说明,此时惠州已是大面积种植小麦并获得成功。
粮食生产的发展,无疑为宋代惠州人口增长和社会发展提供了有力支撑。
除小麦外,荔枝、药材和茶叶也是宋代惠州农业生产的重要项目,罗浮山的药市和水北的荔枝浦,在当时闻名遐迩。宋咸平二年(999年),陈尧佐权知惠州,在梌山太守东堂(今惠城区教育局附近)手植荔枝,把优良品种引进惠州。
》》》苏东坡推广中原先进农具
苏轼贬谪惠州,把中原先进的农具及其使用技术也带来了。
我国传统的农具到宋元时期已基本完备。据元人王祯所撰的《农书》记载,宋元时期全国有农具105种,其中除传统旧式农具外,许多是宋元时期创新改造的新式农具、如踏犁、简车、秧马、水磨等。在岭南,秧马、水磨这些先进农具,就是在苏轼的积极推广下,首先在惠州开始使用的。
绍圣元年(1094年)苏轼被贬惠州,行经江西庐陵(今江西吉安),在庐陵属下的西昌(今江西泰和)遇上宣德致仕郎曾安止。曾安止将自己写作的《禾谱》一书请苏轼过目,苏轼读后,觉得该书“文既温雅,事亦详实,惜其有所缺,不谱农器”,于是向曾安止介绍了秧马的作用和形制,并作《秧马歌》教人使用。
到了惠州,苏轼又把秧马介绍给博罗县令林抃。林抃因地制宜,略加修改,制成“加减秧马”。使用秧马前,农民拔秧,“俯伛秧田,非独腰脊之苦。而农夫例于胫上打洗秧根,积久皆至疮烂。今得秧马,则又于两小颊子上打洗,又完其胫矣”。秧马既提高了生产效率,又保护了劳动者。很快,“惠州民皆已使用,甚便之”。
龙川令翟东玉了解情况后,主动上门找苏轼索取秧马图纸,带到龙川推广。苏轼离惠十余年后,唐庚来惠,沿途看到农民普遍使用秧马,写下了《到罗浮始识秧马》诗,其中有“从此驰君四十年”一句,表达了对苏轼勤民恤农精神的追慕之情。
以流水为动力的碓磨,在当时也是一种先进生产工具。明宋应星《天工开物·攻麦》中记述,每副水磨每天可磨麦六石,相当于20个强壮劳动力的工作量。宋绍圣二年三月,苏轼在惠州作《游博罗香积寺》诗的小序中说:“寺下溪水,可作碓磨。若筑塘百步,闸而落之,可转两轮举四杵也。以属县令林抃,使督成之。”
此前,陈偁也大兴水利,在丰湖“筑堤捍水,延袤数里,中置水门备潦,叠石为桥于上,鱼利悉归民”。当时遇到大旱,他又“教民以牛车汲水入东湖溉田,民赖其利”。林一鸣继任后,也“为文谕民力学种麦,垦荒田、修陂塘、去丧乐、禁杀牛”。
》》》渔盐制瓷等发展成经济支柱
钱业和盐业,特别是盐业,是宋代惠州经济支柱。惠州有漫长的海岸线,渔盐历来是其财政收入之大宗。惠州府城是各县渔盐山货的集散地,唐庚寓惠期间就曾写下“利倾小海鱼盐集,味入他村酒茗甘”的诗句。
据史载,宋代广东有盐场17个,惠州占了3个,分别为归善淡水盐场、海丰古龙盐场和石桥盐场,均属官府所有,当时有“今日财赋,鬻海之利居其半”的说法。《宋要会辑稿·食货》载,宋绍兴三年(1133年),惠州的3个盐场则课利5万多贯,推断年产量为100万斤以上。
北宋宣和年间的惠州佥判陈鹤用“捐盐仓箩头钱置学田以增廪”的方法解决办学经费,是惠州置田赡学的最早记载,说明盐业在宋代惠州,是官府办学的重要经济来源。
宋代惠州的另一支柱产业是铸钱。《宋史·食货志》载,宋熙宁四年(1071年),惠州设置阜民钱监,这是当时全国十六个钱监之一,且为全国第二大监。近年惠州一些采沙船在东江大桥附近采沙时,采出约一万枚全新“崇宁通宝”折十大钱,铁划银钩,字体清朗,说明惠州铸钱有很高的工艺水平。
阜民钱监也是当时惠州规模最大的手工生产作坊。若参照南唐时期一个铸工年铸铜钱一千五百缗的标准推算,年铸量为七十万缗的阜民钱监约需铸工500人,另加翻沙制范、烧窑看火、加工磨铣、冶官监卒、护卫后勤以及原料、燃料供应、产品储存输送诸色人等,用工规模或达千人以上。
陶瓷业在惠州也是传统产业,最早可上溯到3000年前的缚娄古国时期。惠州发现有宋窑遗址多处,如三栋瓦窑岭、朱屋村等等,其中以位于城区东平窑头村的宋窑遗址规模最大,面积达40万平方米,是北宋广东三大民窑之一。据专家考证,该窑从北宋初年开始烧造瓷器,生产历史长达100多年。该窑址于1976年被发现挖掘时,出土瓷器、窑具等650多件,种类繁多,造型美观,技艺精巧。
东平窑的瓷器主供外销,尤以白瓷最著名。近年来有国外学者在考察研究东南亚、西亚、非洲北部的古瓷器时,发现有相当一部分产自中国广东。惠州北宋东平窑址的白瓷正与东南亚一带所见白瓷相同。当年,通过广州港外销的陶瓷数量巨大,内中包括惠州的产品。在东平宋窑遗址出土大量铜钱中有越南的“天福镇宝”钱,也从侧面印证了这一历史事实。
制盐、铸钱、制瓷诸业的兴旺,促进了惠州水运业的发展。东江是粤东黄金水道,惠州又在东江和西支江交汇之处,各地商品集散于此,水道一片繁忙。宋代广州与惠州已有定期班船,惠州区内客渡更多,如博罗从县城南门至石湾的东江流段上便有十三渡运载客人。宋绍兴二年(1132年),名儒罗从彦于罗浮创建钓鳌书院,就是靠收取这东江十三渡的税捐“以赡来学者”,是书院稳定的经济来源。
来源 | 羊城晚报·羊城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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