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胡玲

严寒刺骨，阴冷冻人。大军和他的四名队员已经连续奋战半个月了。

新冠肺炎来势凶猛，严重威胁着小城人的生命和健康。为阻断疫情蔓延，大年三十当天，交警大队在通往小城的高速路口设置了检查卡点，启动24小时勤务模式。大军和队员们时刻坚守卡点，对车辆、人员进行登记和测体温，饿了就啃点干面包，渴了就喝几口冰冷的矿泉水，困了就轮流在交警车上眯会儿。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路上车辆稀少，大军取出面包分发给大家。连续啃了半月的面包，他们已尝不出面包的味儿了。

“真想回家吃老妈做的饺子啊，猪肉芹菜馅，那味道，鲜美无比！”小华说着，不禁咽起了口水。

“我最想吃媳妇做的红烧肉，浓油重酱，咬一口，直冒油，唇齿留香。”大明舔舔干枯的嘴巴。

“我老爸做的酸菜鱼那才叫好吃，又酸又辣，能让我胃口大开，一口气吃上三大碗饭。”回味美食，海洋两眼放光。

“我家的香酥鸡那是一绝，细腻酥脆，祖传秘方，比馆子里做的还好吃。”刚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瞧你们一个个，跟馋鬼似的，真没出息，等疫情结束了，我请你们吃大餐，你们想吃什么随便点！”大军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湿漉漉的。其实，他也想家了，不仅想念家里可口的家常菜，还想慈祥的老父母，想温柔的妻子，想调皮的孩子，同在一城，他却有半个月没见他们了。

“队长，我们也就想想。”“古人画饼充饥，望梅止渴，咱们也学学古人，用想象来充饥。”“这又冷又饿的，咱们就用精神食粮来补充能量。”队员们笑嘻嘻的，苦中作乐。

大军和队员啃着面包闲聊，眼睛死死紧盯着路口处。

这时，一辆人力三轮车从旁边的村小路缓慢驶来，进入大军们的视线。人力三轮车驶近他们，停下，一个戴口罩的老头从车上跳下来，累得气喘吁吁的，上气不接下气，额头上冒出几颗豆大的汗珠。

“大爷，疫情严重，您老人家别到处走动，危险！”大军说着，掏出一张纸巾递给老头，“大爷，瞧您这一头大汗，赶紧擦擦！”

老头擦了把汗，站了片刻，才平复了急喘不停的气息。“我是来给你们送饭的。”

“给我们送饭？”大军一愣，“我们没订过饭啊！”

“你们是没有订，我自己送来的，免费的，不收钱！前几天我路过这，看见你们啃冷面包，大冷的天，你们的爸妈，你们的家人看到你们该多心疼啊，今天是元宵节，你们还在这儿啃面包，我一想心里就不是滋味，我和老伴商量，决定给你们做顿热饭菜送过来。这些菜全是我们自家种的，没洒化肥，猪肉、鸡肉也是我们自家养的，没喂饲料，你们放心吃。还有，你们千万别担心，做饭前，我和老伴测量了体温，正常，我们还洗了手，消了毒，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们做的饭有问题。”老头憨厚朴实地笑起来，额上的皱纹像沟壑一样深。

老人走近三轮车车厢，里面盖着一床厚厚的毛毯，揭开，是十个不锈钢的饭盒，老头用手摸了摸，说：“我怕菜冷了，用毛毯捂着，现在还是热乎的，你们赶紧趁热吃吧。”

老人把饭盒一个个揭开，“这几个菜是我和老伴的拿手菜，她做了青椒烧肉、鸡肉焖土豆和红烧鱼，我做了西红柿炒蛋和清炒大白菜，也不知你们爱不爱吃，如果不好吃，你们别嫌弃。”

老头的话让大军和队员们心中都涌动着一股暖流，蔓延至他们身体的每个角落，让他们感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老头从车厢里取出一张薄膜，铺在路边的空地上，把五盒菜、五盒饭摆上去，又摆上五双一次性的筷子。热气腾腾的饭菜冒着缕缕热气，香味在他们四周飘荡。

“大爷，您太客气了，我们做的只是本职工作，都是应该的。”大军说。

“大爷，谢谢您啊，辛苦您了！”队员们纷纷说道。

老头不停摆手，他们看到老头的手，心里一酸。老头的手枯瘦如树枝，布满老茧，那是长期劳作的一双手。

“说啥感谢啊，你们吃完，饭盒给我好好留着，这是我儿子用过的，等他回来还要用呢！”

“您儿子去哪儿了？”大家异口同声问道。

“我儿子在部队当兵，刚刚被抽调到武汉支援抗疫一线了，儿子打电话跟我们说，在武汉，也有很多老百姓给他们送热饭热菜呢！”说着，老头眼睛红了，急忙话锋一转，“不说了，不打扰你们吃饭了，我得回去了，老伴还等着我吃饭呢！”老头蹬上三轮车，慢慢骑走了。

“哎，大爷，我们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名字！”“大爷，您住哪儿啊？”大军他们在老头身后高喊。

“名字不重要，住哪儿也不重要，饭盒最重要，你们给我好好保管，疫情结束，我再找你们取。”老头吃力地踩着人力三轮车，向一旁的村小路驰去。

目送着老头离去的背影，大军举起手，敬起了军礼，队员们与大军并肩而立，也行起了军礼。他们高举的右手，久久不愿放下。

老头消失在视线里，大军和队员们蹲在地上，以大地为饭桌，吃起晚饭来。这是他们半月来第一次吃上像样的饭菜，他们大口吃着，想起了老头的话，想起了在家等候他们的亲人，浑身充满了力量和斗志。

 仰望着城中的高楼大厦，万家灯火，他们心中埋下同一个愿望，那就是继续坚守岗位，等疫情结束，他们就回去和家人补吃一顿团圆饭。

他们坚信，这一天很快会到来。

来源 | 羊城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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