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州文脉·西湖】东坡亭
2020-01-10 01:14 羊城晚报
之前,这里除了一口荒废的东坡井,有关苏东坡的遗迹都已荡然无存,仅仅在民间留下一个地名——东坡亭。

文/林惠聪

2019年12月5日,接到民协秘书长通知,获赠一本《惠州苏东坡祠艺文志》,第二天一早兴冲冲赶去市博物馆拿书。

去年初,白鹤峰苏东坡祠重建对外开放,我还专程一个人前去参观,虽然苏东坡雕像的身子过于臃肿显得失真,虽然还原的古迹位置让人存疑,但我还是很开心这里成为名副其实的地方。因为在此之前,这里除了一口荒废的东坡井,有关苏东坡的遗迹都已荡然无存,仅仅在民间留下一个地名——东坡亭。现在出版《惠州苏东坡祠艺文志》,里面收录了苏东坡以及历代文人墨客为苏东坡祠留下的珍贵名文,大家对苏东坡祠的历史变迁将会有一个全面细致的了解。

读 周龙兴/摄

如此关注苏东坡祠,因我与这个地方有很深的渊源。从小到大,直到三十岁,我一直住在这里,我们叫它东坡亭。现在叫苏东坡祠,我还很不习惯,觉得别扭,为什么不是叫东坡亭呢?这里从来都是叫东坡亭的。翻开书,我终于找到答案。在《惠州白鹤峰东坡祠大事记》一文有这样的记载:“宋元符三年(1100年)……‘惠人以先生之眷眷此邦,即其居建祠祀焉。’”距最早称祠,已近千年。“清康熙三十四年(1695年)……后俗称东坡亭。”原来东坡亭是民间俗称,也有300多年的历史了。

苏东坡祠所在的白鹤峰只是一座小山峰,地处桥东旧城,周围建有围墙,自成一方天地。我小的时候,这里是惠州卫生学校。我就读的第十小学就在白鹤峰山脚下,多位同学住在卫生学校里面(他们的家长是卫校的老师),因此常到卫生学校玩耍,对这个地方也算是相当熟悉了。

白鹤峰西面山势陡峭,有一道狭窄的石阶通往山下,下面树木葱茏,掩映在树木中的一栋房子是学校的食堂,食堂边上即是围墙;东面则较为平缓,一条土泥路沿着山势蜿蜒而下,顺着山边连向南面的学校大门,在靠近大门的地方,有一栋让人色变的骇人楼房,里面有供学习解剖的尸体标本,每次从那里经过我总感到害怕,从不敢多望一眼;东面下来还有一片平坦的开阔地,是学校的生活区,宿舍前后有许多颇有年头的荔枝树和龙眼树,树上常有俗称“花姑娘”的昆虫静静地趴在树干上,它漂亮的身子隐藏在斑驳的树干里极难辨认,小孩子没事总喜欢在树下仰头寻找,如有发现就会欣喜若狂;北面是临江峭壁,峭壁上长满了各种不知名的藤蔓,垂直的峭壁成为天然的屏障。现在重建的苏东坡祠将出入口建在西北面,依次建筑的翟夫子舍、林婆酒肆以及石阶山门紧挨着峭壁的位置,是否与史实相符呢?朝南是唯一的出入口,出了卫校大门就是著名的东坡亭粮仓。粮仓共有四个大仓库,每个仓库之间还有一块宽阔的空地。过去粮食紧张,却有着巨大的粮仓,据说是为了备战而“广积粮”,需要储备三年粮食。后来粮仓没了用武之地,丢空多年,现在配套苏东坡祠重建,改造为东坡亭粮仓文化产业创意园,倒也与苏东坡祠互相映衬、相得益彰。

从粮仓的坡道下来就是熙熙攘攘的惠新西街,坡道右侧是我曾经就读的第十小学,左侧是四号粮站。粮站前有一棵巨大的木棉树,这也许是惠州最大最古老的木棉树了,因此没人叫这四号粮站,而是叫“木棉树下”。木棉树下是个小世界,有人理发,有人摆摊,有人乘凉……每到春夏之交,树上的木棉花随风飘落,“啪”的一声砸在地上,小孩子就会跑上前哄抢;有时还会砸在人的头上,引来一阵笑声。可惜,这棵木棉树现在已经不复存在。

我所居住的东坡亭商业局宿舍是由两座楼房组成的一个院子,在白鹤峰的东南面,与粮仓隔路相望,背后是龙井巷。龙井巷巷口的龙井即为白鹤峰风水格局五井中的东井,亦称阴井,白鹤峰上的东坡井则为阳井。龙井巷朝北有一小道通至东江边,在靠近酒厂的地方,即卫生学校东面围墙外,现在惠州的杨屋附近,坊间传闻曾是苏东坡两度寓居的嘉佑寺原址,而目前史料皆认定嘉佑寺原址为学背街东坡小学园内。但就像现在嘉佑寺已迁往河南岸,当年是否也曾从此处迁往学背街东坡小学呢?这是值得文史人员加以考证的。我们从记载嘉佑寺的关键语汇里多少能为坊间传闻找到佐证,像“白鹤峰山下”“与合江楼隔江对望”等等。苏东坡在嘉佑寺作诗《江郊》的引言同样可以印证:“惠州归善县治之北,数百步抵江,少西有盘石小潭,可以垂钓。”钓矶石俗称石矶头,位于白鹤峰西侧,由白鹤峰东面步行至西侧江边,正符合“数百步抵江”的描述,而学背街东坡小学则远在数公里之外。龙井巷古井旁边的几间民居以及我所居住的商业局宿舍的一部分,坊间传闻为嘉佑寺僧房遗址,而苏东坡寓居嘉佑寺正是住在嘉佑寺的僧房里。这么说来,如果情况属实,我与千年前的苏东坡还做了邻居呢。

因了苏东坡,白鹤峰的卫生学校、山下的粮仓,以及粮仓对面的商业局宿舍,地名都统称东坡亭。小时候虽然不知道苏东坡的具体事迹,却知道是个响当当的大人物,因此很为这个地名而自豪,当别人问起住在哪里,总是很响亮地回答:“东坡亭!”孩子们听到,常会齐声吟唱一首童谣:“东坡亭,有条绳,绑只乌蝇,令令称称……”

1990年,我搬离东坡亭,但东坡亭以及那些童年往事已永远烙在心中,成为一种甜蜜的回忆。

来源 | 羊城晚报
责编 | 李素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