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州文脉·花地西湖(第91期)】惠州人的文艺高地
2021-12-24 09:42 羊城晚报•羊城派
《穿衣琐记》《千寻(外一首)》《贝壳》《流年雪趣》《满眼烟雨在东江——读牟国志的历史小说《东江烟雨》》《屋檐下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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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城晚报《惠州文脉》12月24日版面图

穿衣琐记

□张正

(一)

早上,我为语迟穿衣服,想着上班时间快到了,送她进早教班的时间也快到了,动作有点慌乱。一不小心,她的两条腿伸进了同一条裤筒,让她配合调整,她却身子扭来扭去,脸上异常兴奋,一时我不能顺利为她穿上衣服。

“快一点,时间来不及了,听爸爸话。”我催促语迟。

“不嘛,现在我是美人鱼啰!”语迟继续晃动腰身,摆动套在一条裤筒里的两条腿,得意洋洋地说。

我一下子哭笑不得,停住手,任由她尽情“表演”。我有什么理由打断一个孩子的快乐呢。真的,每个孩子都是充满神性的小精灵,她只不过听妈妈讲了美人鱼的故事,看了故事书上的图画,这一刻,她居然把自己想象成了美人鱼。我们成人怎么从来没有想到这个有趣的比喻呢。

也许,每个孩子都是爸爸妈妈的小美人鱼,他们的心中充满了种种奇特的梦想。

(二)

周日,回乡下为老父亲洗澡。老父亲已经86岁,瘫痪在床已有三五年,脑子也痴呆,现在连坐都坐不住了,是个随时会“走”的人。不管怎么说,定期为他洗一趟澡,是我责无旁贷的义务。其中的点滴,三言两语说不完。母亲形容:“每帮他洗一回澡,跟‘打仗’一样!”就说为老父亲脱衣服、穿衣服吧。因为大小便无意识,他早已被“剥夺”了下身穿衣服的权利,只有上身穿衣服,虽然是对襟的衣服,每次我都很难顺畅地为他脱下,有时就差把衣服扯坏。“抬,抬,胳膊抬一下!弯过来,弯过来……”每次,我发号施令,父亲都目光呆滞地看向一边,两臂僵硬,毫无反应。有过几次轻微中风,他右臂的活动能力明显不及左臂,近乎残废,我又不敢用力太猛,怕伤了他。拄着拐杖坐在一边,暂时帮不上忙的老母亲提醒我:“你先脱好的膀子,再脱坏的膀子。”照这个方法执行,难度果然减小了许多。

抱进卫生间为老父亲洗完澡,帮他穿衣服,再次成了一件令我头疼的“大事”,他身子僵直,怎么也不配合,我不得不把衣服扯得松松垮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勉强为他穿上。这一次,我突然想到母亲的提醒:“先脱好的膀子,再脱坏的膀子”。我理好衣服去套他的好膀子,又想起这次顺序应该恰恰相反,应该是先穿坏的膀子,再穿好的膀子。去试,果然方便了许多。那一刻,我的兴奋,如同学生时代解开了一道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我成功了!

我为自己掌握了这样的生活经验骄傲不已,尽管这样的生活经验用得着的日子极少,很可能,只在父亲一个人身上发挥作用。

(三)

小时候,父亲肯定为我穿过衣服。他还帮我们洗过衣服呢。

我出生那年(1971年1月27日,农历正月初一),年前年后,发生了两件对我成长很重要的事情:一是县城里的钢铁厂投产——地方志上至今记载着这样一句话:“(1970年)12月,县钢铁厂动工兴建。1971年7月1日28立方米小高炉点火投产。”二是父亲托关系招工进了钢铁厂——没有这个厂,就没有父亲的这份工作;没有父亲的这份工作,我的童年和少年时期,生活更加艰苦。

父亲进厂上班,母亲继续留在农村参加大集体劳动。有过那个经历的人,都知道那是怎样一种辛苦,战天斗地,非常劳累。我出生后的那一个个冬天,父亲有过一个非常暖心的习惯:星期六晚上骑厂里的“公车”——一辆破旧、笨重的“长征”牌自行车回到中后山区农村的家,星期天帮家里挑水、机米、机糠、清理猪圈、翻整菜园;星期一起大早去城里上班,出发时,他的自行车后座上,必定捆绑着一包包括我的衣物在内的脏衣服,他带进城,带到厂里,利用工余时间洗,晒干了,捆扎好,下个礼拜天再带回来。他舍不得母亲一个人带着我们在家忙碌。也舍不得母亲去塘边,双手伸进彻骨的冷水里为我们洗衣服。母亲因为农村大集体劳动,因为我们,因为生活的艰难,落下了不少“月子病”。这些病,直到改革开放,农田承包到户,日子渐渐好起来,才慢慢地不再犯。

这个暖心的细节,是许多年前母亲无意中说起过的。

不知道为什么,为语迟穿衣服,为老父亲洗澡、穿衣服,我又想到了这个细节。

想起来,心里酸酸的,眼睛热热的。

“你养我小,我养你老”,时光漫漫,在生命的链条中,我们每个人都是其中一环。

田园美景 李海波 摄

千寻(外一首)

□夏 杨

当你不得不

独自面对一切

记得啊

你要坚强

当无常袭来

或许世界就此坍塌

你只有勇敢起来

才能守护所爱的人

来到这个世界

我们都带着各自的使命

落寞时提醒自己

除了你

没有谁是救世主

所以

当你醒来时

世界就醒来

你在

世界就在

贝壳

□夏 杨

它静静躺在海边

不知多少岁月

弧纹凸凹,色彩绚烂

精致,唯美

它像一座城堡

只是人去楼空

更像一件作品

可惜斯人已逝

昔日短暂的相伴

记忆鲜活

留下长久的回望

梦境依稀

千万年怀恋

把它熬成了祥林嫂

见人就想要提醒:

有个生命

曾在这世上活过

流年雪趣

□石毅

小时候,乡村的雪总是很大。大雪一停,孩子们就像出笼的鸟,耍得疯疯癫癫。

几个年龄相仿的孩子聚在一块,大家分作两派,一溜烟跑开,然后一声令下,便打起雪仗。“嗖嗖……”雪球流星般从身边飞来飞去。一不小心被雪球打中,心里乐开了花。村庄到处都是树,每一棵树都是我们的护卫,或追或逃,或躲或藏,喊声如潮,每个人身上都渲染着雪沫,雪地上留下一片凌乱热闹的脚印。

玩累了,我们就拿工具,找素材,一起动手堆雪人。

雪人太夸张。它没有手脚,只有上身与头部。锅灰做它的浓眉,黑烟纸揉成团做它的大眼睛,嘴唇与两腮是新年红纸涂的颜色,裂开的大嘴咬着高粱秸旱烟,头顶破草帽,脖子再系根红布条,傻傻憨憨,模样滑稽,让人忍俊不禁。

有时,在门前雪地上支个箩筐,里面撒一把稻粒,拴根细绳,躲在暗处远远牵着。本来想捉公鸡,借它几根漂亮的羽毛做毽子,但总会引来眼尖的麻雀。麻雀机灵,稍有动静,便逃似疾风。麻雀没抓住,倒是捉住了傻乎乎的母鸡,盖在箩筐里纹丝不动。抓住它的翅膀向空中一抛,母鸡“咯咯咯”地落到树上,像一只憨鸟。要是罩住了菜花公鸡,桀骜不驯的公鸡像一头狮子,顶着箩筐横冲直撞,但胳膊拧不过大腿,最终还是被活捉。公鸡“嗷嗷嗷”地呼叫,会招来同伴的救援。我们就拿着棍子一边驱赶,一边快速拔羽毛。公鸡杀猪似的嚎叫,要是大人看见了,准会挨骂的。我们三下五除二揪下一把羽毛,然后,手一松,公鸡“嘟噜”一声,转眼逃得无影无踪。

最有意思的是,雪地书法。

雪是大自然无偿馈赠与人最洁净的纸张。漫无边际的白雪像阳光一样慷慨。

我与叔兄各拿一根棍子在雪地尽情挥舞,表达爱憎。

那是个崇拜英雄的年代,我们恭恭敬敬地在雪地写上喜欢的电影——《闪闪红星》《地道战》《南征北战》……

也写恶人。比如在恶霸地主“胡汉三”名字上打“×”号;“周扒皮,皮扒周,周扒皮老婆下扬州,扬州扬州得解放,周扒皮老婆卖冰棒,冰棒冰棒化成水,周扒皮老婆变成鬼!”

偶尔也会斯文几句唐诗。“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写着写着,就江郎才尽了。忽然想起庄稼蔬菜。于是,便从小麦玉米大豆高粱写到萝卜黄瓜青菜辣椒。因水平有限,叔兄把“辣椒”写成“赖饺”,我把“萝卜”的“萝”丢了草字头。我们彼此取笑,前俯后仰。

庄稼蔬菜写完了。我们就搜肠刮肚写别的内容。叔兄脑子活,一下想到村庄里许多人都有绰号。什么蜘蛛眼、牡丹花(脸上有疤痕)、好腿(瘸子)、大拉(爱吹牛),我也有绰号“老鼠嘴”,那是我大姑妈家的表哥起的,只因我偷吃生产队的豌豆角被同学揭发,表哥还当众让同学刮我的鼻子。叔兄揭我的伤疤,我就掀他的伪装“大憋气”。每次,他跟人吵架,吃亏生气,就在心里一直憋着,然后假装一下子晕倒,吓唬人家。我们互相戏谑对方,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我们一路书写,从鸡舍猪圈写到牛屋草垛,从乡村小路写到沟坎渠埂,从菜地写到原野,从村庄写到河边……凡是我们经过的地方,总要留有墨宝,恨不能把积雪覆盖的大地每个地方都写满文字。

起初,写得毕恭毕敬,一丝不苟,写着写着,就不由自主龙飞凤舞起来。

叔兄的字天下无敌。竖如长蛇,撇捺像叉开的双腿,字绕得鬼斧神工。每次写完,他总要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一番。让人哑然失笑。

正写得投入,忽然看见雪地上冒出一只野兔,“兔子!兔子!”我们一边大声叫嚷,一边拿起棍子撒腿追赶。那兔子跃过墒沟,飞上田埂,箭一般向小树林奔去。我们累得气喘吁吁,跑了一身汗,也没撵上。兔子越来越小,直到从视野里消失。雪地上空留一串脚印。

太阳出来了,村庄、渠埂、田野、河流渐渐恢复原样。我们那些墨宝被阳光收去珍藏。我们盼着来年再来一场大雪,书写新篇章……

不知不觉,时间把我们一天天像树木、庄稼一样拔高、长大、沧桑变老。流年里那种自由自在,纵横天地间的乐趣怎么也找不回来了,更勿论多大的雪。

满眼烟雨在东江

——读牟国志的历史小说《东江烟雨》

□陈雪

以往听闻烟雨一词,多是用于形容江南,以彰其朦胧秀丽、袅袅醉人之姿。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都曾以江南烟雨之景、之名,吟诗赋词、纂文联对。初闻此书之名,未读之时,便觉此名画意诗情,但转念一想,烟雨之于东江,又似乎多少显得有点清冷、苍凉,难以说出东江的独特韵味。那么作者此书将东江冠以“烟雨”二字,更以此为名是何用意?好在有书于案,便也不必学那庄惠,于岸上纠结鱼乐与否,书中亲自走一遭,岂不自然云雾皆散,谜底尽出!

一遍囫囵,只识大概,但也知自己刚才的想法只是望文生义,落了俗套。作者此书以东江为名,对惠州近百年的历史进行系统梳理,将一段段枯燥的历史片段进行整合创作,一个个历史故事被赋予独特的个体生命,尽显历史与文学碰撞、地域与文化交融之魅力。略作归纳便有如下特点:

一是叙事恢宏,大气厚重。此书洋洋二十八万言,以章回小说的形式,展示了惠州的百年沧桑。事发惠州,肇始鹅城,惠州有何渊源?鹅城从何而来?但见书中如此一赋道尽由来:“东江之畔,南海之滨,美邑惠州,天下驰名。古有‘缚娄’,秦属南海;隋唐为‘循’,南汉称‘祯’;宋避天讳,改‘祯’为‘惠’,木鹅渡江,亦叫‘鹅城’。”接下来便以故事出彩,一个个细节铺陈,一段段历史碎片,一节节时空穿梭,浓缩在章回之内,就是章节标题,也对仗工整,文采斐然。如开头的“庄稼人卖粮罹祸,天地会聚众谋反”“画师瀚墨描百态,响马东江劫商船”以及文末的“临危方显英雄胆 ,赴死犹壮正气歌”“消危局风声鹤唳,辟天地星火燎原”,等等。

二是以小见大,家国相连。小说以惠州一个大户人家何氏家族的盛衰命运为线索,折射出东江流域社会各阶层的生存状态。小说在将何氏家族与国家、区域的时局命运联系起来的同时,又将惠州的乱世图景铺陈展开,军阀绅士、行商走客、秀才义士、土匪混子、市井百姓等人间百态,纷纷跃然纸上,尽书纸间。在纷繁复杂的叙事过程中,有条不紊,娓娓道来,故事细节处理得也十分细致到位,其中的“品书结缘”“赛诗择婿”、何浩天与李彪丢“歪子”等情节描写,雅俗皆备,尽显作者知识储备之丰富、行文笔法之细腻娴熟。在小说叙述中还收录有《旧粤百态》画册的内容,其中多幅描画了惠州当时的社会状况,如《惠州渡船被劫图》《惠州流民抢劫图》《惠州妇女行劫图》《惠州犯人越狱图》《龙门无法验尸图》等,从这些画图中即可见当时惠州民风之彪悍,连妇女都敢啸聚山林,实属罕见也!但正是因为“民不聊生”之始因,才有“官逼民反”之后果。

三是史料翔实,特色浓郁。小说开篇从清朝中后期切入,述至民国年间,以故事的形式展现出了一幅中兴盛世之后,社会混乱、民生凋敝、百姓流离失所、清王朝飘摇欲坠的浮世绘。通过一系列的历史事件、市井俚闻、社会风貌、人情冷暖昭示了百姓的酸甜苦辣,有浓郁的地方特色和珍贵的史料价值。为写出地方特色,作者对惠州民俗文史的考证颇下了工夫。书中写到清同治、光绪年间的惠州商会时,提到各类商会五花八门,派别众多,如惠阳会、全胜会、聚福会、十庆会、仁兴会、茯麟会等,对这些会党的派别暗语、行规皆有深入的研究。清同治年间,何云彰病逝后的治丧过程,更是惠州当地民俗特色的一大展示,发丧、灵堂、超度、法事、奠仪、烛仪、香仪、挽联、祭文、择穴下葬等诸多礼数,如数家珍,交代得非常清楚,可见作者在此方面已做了大量的案头工作,如果没有对惠州当地风俗的深入研究和扎实积累,想要完成这样的章节创作,一定会捉襟见肘,苍白无力。

《东江烟雨》在展现东江百年生活大图景的过程中,一直以该地区的起义、革命历史作为故事主线,既列举了清末翟火姑农民起义,三点会、三力会等起义和结社行为,又写出了民国前后惠州地区历次革命风云——三洲田起义、七女湖起义、东征南讨、北伐、农运农会、抗日战争等时期的历史过程,尤其是翔实地记录了中国共产党在惠州的诞生、发展和壮大的进程,浓墨重彩地描写了惠州籍的广东第一位女共产党员高恬波、中国共产党惠州地区的第一个党支部秋溪支部、被誉为“东江红都”的全国首批区级苏维埃政权之一的高潭、抗日战争中名震中外的东江纵队、粤港大营救中惠州地下交通站东湖旅店……这些记叙,凸现了惠州在历次革命大潮中的历史地位和历史作用,对读者了解那一段波澜壮阔的历史,具有积极的意义。

通读之后,为书中内容深深吸引,回味许久。待稍回过神来,才慢慢品味出作者在此书中以“烟雨”囊括东江的缘由:百年东江历史,其间经历过多少世故人情、百态生活,但于今日看,却都已成过眼云烟。在时间长河的冲刷下,若无这些文字留下,其间多少人、多少事会被深深掩埋在历史的沙砾中,不为人知、难为人晓。作者牟国志先生生于巴蜀,长于西域,其家乡历史与东江人文迥异,但作者南迁之后,很快便融入了这方水土,并以其深厚功力和独到眼光,将惠州百年历史烟雨细细写出,实为可贵。小说深挖本土历史,彰显地方特色,结构布局严谨,情节曲折生动,叙述以小见大,将个人命运、家族命运与国家命运紧密相连,在为我们塑造出一位位生动的人物形象,呈现出一个个精彩历史故事的同时,又融进了浓郁的地方民俗文化,使此书成为一部既有历史价值,又有文学价值的历史小说。

屋檐下的风景

□崔道斌

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土地承包到户,我家分到七八亩责任田,母亲高兴坏了。母亲说,万物土中生,黄土能变金。天不亮,母亲就把父亲和我叫起来“打早工”,把耕地的边边角角,细细地挖一遍,砍掉藤藤蔓蔓,刨去田坎上犁铧耕不掉的杂草,后来我才知道那活儿就是乡下人常说的“挖亩头”。

母亲告诉我,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亩头”挖好后,就要“积肥”。积肥就是到树林或田边地角,砍伐杂树、青蒿之类的植物,俗称“打蒿”,再用铡刀把砍来的“蒿”,铡成四五寸的短截,然后在田地中间挖一个大坑,把铡好的“蒿”堆放在一起,掩上一层土,让其上承日晒雨淋,下接湿热蒸汽,在土里面“焐”,不出两月,就变成了上好的肥料。

母亲虽是农家妇女,但种地却是一把好手。七八亩土地,随坡就势,被母亲排列组合,都派上了用场。有水源的种稻谷,没水源的种玉米、小麦、黄豆、红薯、油菜、花生……季节不同,五谷杂粮,换茬播种,一分地都没闲着。种田种田,越种越甜。

除了庄稼,还要种植各种蔬菜。母亲说,“菜园”就是农家的“脸面”,谁家“菜园”种得好,说明这家人勤快,脸上就有光。

清明前后,种瓜种豆。母亲告诉我,种菜看季节,什么季节种什么菜。春天种莴笋、包菜、菜苔、土豆、洋葱。夏天种黄瓜、豇豆、辣椒、茄子、苦瓜、南瓜、葫芦、西红柿。秋天种夏天二茬的瓜瓜豆豆,还有扁豆、丝瓜。冬天种萝卜、菠菜、白菜。除此之外,菜地里少不了葱、姜、蒜、香菜、荆芥、薄荷、紫苏、韭菜、芫荽、藿香,等等。

母亲在老墙屋檐下挂上金灿灿的玉米棒、红彤彤的辣椒串以及大蒜头、老南瓜、黄葫芦、丝瓜瓢、柿子饼……一串串各色果实,就像老妇穿上了花衣裳,立马鲜活起来。感觉母亲就是一位高超的民间绘画大师,那一串串丰收的果实,就是勤劳母亲挂在屋檐下的中国画。

母亲常说,人勤地不懒,家里粮仓满。每次回家,看着屋檐下悬挂着一串又一串的五谷瓜果,我的心里就像喝了蜜一样陶醉。其实,老家的屋檐,就是母亲的展厅。年复一年,母亲用辛勤汗水和布满老茧的双手,精心描绘着一幅幅五彩斑斓的丰收图画。如今,母亲虽已去世,但老家屋檐下的风景,却愈来愈深地镌刻在我的生命里,冰雕玉琢一般,永远无法抹去。

来源 | 羊城晚报·羊城派
责编 | 朱光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