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陆小鹿

今年是张爱玲百年诞辰。前不久，许鞍华根据张爱玲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第一炉香》发布了预告片，不出所料又掀起一股热论。张爱玲还是张爱玲，哪怕时过境迁，换了人间，这个名字仍是流量的保证，时间是衡量经典的一把标尺。

我最近也在重温张爱玲，手头一本她的经典散文集，历经时间的淘洗，仍是熠熠生辉，斑斓有料。阅读的时候我屡次叹气地想，那么久远的年代就能将文字挥洒得如此好看，仿佛几百年来好看的词都给她用尽了，如今我们这种小写手还有什么可写的呢。可见，文字同时代的进步并不呈正比例上升。

最近，我还参观了一个张迷活动——张爱玲百年诞辰生活展。展厅一隅，陈列了张爱玲的作品《倾城之恋》《白玫瑰与红玫瑰》……以及她喜爱的国内外经典之作《官场现形记》《二马》《海上花列传》……张爱玲的好，最显著一点在于“爱憎分明”，她从不掩藏自己的喜好，喜欢就大大方方说出来，不喜欢也明明白白讲出来。比方说韩邦庆著的《海上花列传》，原用吴语写成，张爱玲因感慨此书甚好却因吴语的限制导致无人知晓，遂将它翻译成了现代普通白话，命名为《海上花》出版。又因喜欢《红楼梦》，花了数年时间通读了《红楼梦》的各种版本，最终写成一本学术论著《红楼梦魇》。

张爱玲爱美，从她洋洋洒洒写就一篇《更衣记》就可见一斑。字里行间，她流泻出对旗袍的一往情深。她写：“旗袍的作用不外乎烘云托月忠实地将人体轮廓曲曲勾出。”她最有名的一张照片，即身着一件旗人的袄子，立领，削肩，窄袖，斜襟、盘扣，把凹凸有致的身形衬托得淋漓尽致。展厅里开辟了一个区域，陈列了不少花团锦簇的旗袍。我们不能亲临张爱玲的年代，但可以在旗袍里爱她所爱，复原一份偶像的气息。

张爱玲的散文之所以有看头，除了文字好看，还因为她不拘话题，什么都谈，她谈跳舞，谈音乐，谈吃，谈画……在《谈音乐》里，她说她最喜欢的古典音乐家是巴赫，巴赫的曲子没有宫样的纤巧，没有庙堂气也没有英雄气，那里面的世界是笨重的，却又得心应手。彼时，展厅里来回播放着巴赫的音乐，在优雅抒情的音乐里轻轻移动脚步，我仿佛触摸到张爱玲心底的小欢喜。

展厅里还陈列了不少民国旧物：古典皮沙发，留声机，旧式柜橱……参观者可以稍事休息，吃一客张爱玲式的下午茶。张爱玲素爱甜食，又喜喝红茶，展厅里也准备了一些茶点，我捧了一本《许子东细读张爱玲》，点了一客奶油蛋糕和一杯热巧克力，在旧时光的味道里，重新感受独属于张爱玲的那份森森细细的美。昏黄的台灯光照在张爱玲孤高瘦削的身影上，一时竟有穿越的感觉，仿佛听见她幽幽的声音自黑暗里传来——“你还不来，我怎敢老去。”

来源 | 羊城晚报
责编 | 李素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