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又锋

退休了，前几个月很新鲜，她四处闲逛，省内省外、国内国外地跑。但是，总不能天天去旅游，最终总要面对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常生活。过去上班时，没做多少事，突然就到了下班时间。现在她才发现，一天的时间真的很长。

要是他——孩子他爹，还在就好了。说说话，聊聊事，甚至他想吃什么，就给他做也是极好的。可惜，他几年前出车祸走了。只有她一个人，家里太安静了，安静得让她心慌。

于是，她时不时给儿子打电话，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他说上几句，听听他的声音。但是，儿子在工作，总是聊不上两句，就会说：“妈，我忙着呢，没什么事，就挂了啊！”

儿子今年25岁，有着不错的工作，两年前执意搬出去了，住在公司附近的一个公寓里。她想劝他搬回来住，又想催他赶紧找个对象把婚结了，再生个白胖的孙子，她就有事做了。

周五，她打电话给他：“你明儿过来啊，妈给你做好吃的！”

他来了，她问一句，他答一句。她不问，他就一直在那刷手机。就这一个宝贝儿子，她不忍心责备，只好静静地看着他玩手机。第二个周末也是如此。第三个周末，她打算不让他刷手机，不料他居然不来了。

她又打电话给他，他却说：“妈，有什么话，你电话里说吧，不用非得过去。”

她终于发火了，很生气地说：“儿子，妈老了，妈需要人陪伴呀！”

“需要陪伴？好，明天给你惊喜。”

她听了开心极了，儿子还是很孝顺的嘛！她开始期盼第二天的到来，猜想儿子会给自己什么惊喜。

兴奋了一夜，儿子来了。

“妈，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儿子递过来一个白色的纸盒。

她接过来，一脸诧异：“是什么呀？”

“哎呀，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你准会喜欢！”

居然是一个平板电脑！她被儿子搞懵了，给我这玩意干吗？

“妈，这是最新款、最高级的平板电脑，功能多，又不伤眼睛……”儿子有点小兴奋，又有点像在表功。

没等他说完，她急不可待地打断了：“儿子，妈需要的是陪伴，你给这个干什么？”

儿子看着她生气的样子，也生气了，居然冒出了一句：“妈妈，不乖！”

她顿时呆住了，这句话，儿子十多年前也说过一次。

她记起来了。那时儿子六七岁，充满了好奇，也对她充满了依赖。

“妈妈，天为什么是蓝色的呀？”儿子拉着她的袖子问，她正在想次日单位的一件事，于是不耐烦地说：“宝，给你手机，你自己查答案吧！”

“妈妈，能给我讲个故事吗？”躺在床上的儿子，见她起身要走开连忙说。她急着去追一部热播的电视剧，就把电脑给儿子打开，“这上面的故事可多了，你自己看吧！”

“妈妈，不是说好的，今天陪我去科技馆吗？”她要出门，儿子一脸失望地拉着她问。老公加班，同事约了她参加一个饭局，现在她要出门。她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说：“宝，爸爸妈妈都忙，下周再陪你，你和奶奶在家看电视吧！”

关门的时候，她听到儿子充满怨气地对拉着他的奶奶说：“奶奶，妈妈不乖！”

“妈妈不乖”她喃喃地念到，突然悲从中来，两行清泪在脸颊上流淌。

来源 | 羊城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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