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吴瑕

近日，一桩“文物案中案”引发关注

四川省博物馆失窃16年的《鱼雁集》

竟在广东崇正拍卖行现身

8月底，崇正春拍正预热

但没想到的是

其在官微热推的一组信札却引发疑惑

文中虽半字未提《鱼雁集》

但文图细节均与

《四川省图书馆馆藏珍品集》所录

林思进《鱼雁集》丛札吻合

《鱼雁集》是啥？

正是四川省图书馆首任馆长、著名学者

林思进与黄宾虹、谢无量、陈宝琛等

76位名人的200多封通信札的汇编

但《鱼雁集》自1938年成集后的

三次“出圈”却堪比“奇幻漂流”：

2004年12月13日

小偷在川图书库里目标明确地偷走了它

2005年6月30日

即半年后，它低调现身上海崇源拍卖会

以30.8万元被“卖身”

2020年9月

当年的买主将它拆散后欲再次上拍

也就是在这次，终于有慧眼之人发现了

流浪者的“正统”身份

目前，它已被警方暂扣

但其“漂流”的每一步都还未有定论

小缸与大伙一样坐等迷雾散开

作为历史的活化石

文物多是“渡劫”而来的幸存者

他们的失而复得远比电视剧精彩

跟着小缸来看看吧

《鱼雁集》的难兄难弟
那些失而复得的瑰宝

近年所见

文物没经点大风大浪都不好意思摆上展柜

其中有盗而复得经历的还不少

比如最具传奇荒诞色彩的国宝中的国宝——

千年不腐的辛追夫人的素纱襌衣

1983年10月22日的雨夜

湖南省博物馆马王堆汉墓陈列厅的通风窗

被一个黑影举棍敲碎

爬窗入室的黑影在陈列厅转了一圈

六个陈列柜悉数被击破

31件珍贵文物

（另有3件复制品、4本线装书）

被塞进一尼龙袋中装起扛走

作为镇馆之宝的两件素纱襌衣

（一件48g，一件49g）就在其中

第二天早上8点

工作人员被一片狼藉的陈列厅惊呆了

曾轰动世界的马王堆汉墓文物

其重要性无需赘言

此案一出，举国哗然

公安部、文化部、文物局、湖南省委等

各部门全体行动

长沙市市长牵头成立一支64人专案组

坐镇博物馆，限期破案

代号“特二二案件”

然而，案件侦破却不容易

这个盗贼虽胆大妄为

敢砸碎6个厚厚的玻璃展柜发出巨大声响

但作案手段却低劣生疏

有的展柜明显被撬过四五十次

案发侦破进行到第9天

11月1日下午

紧靠博物馆的烈士公园幼儿园门口

发现一个布包

里面正是被盗的其中15件文物

3天后的11月4日中午

长沙市五一路邮局的柜台上

无声无息地出现一个无人收寄的包裹

面上写着“省博物馆收”

里面正是被盗走的另外13件文物

闻名世界的素纱襌衣就在其中

被盗文物怎么自己“飞”回来了？

原来，真正的盗贼——17岁少年许反帝

竟在犯下如此重案后继续顶风作案

在10月30日凌晨又到长沙友谊商店偷窃

这回被抓个正着

其母许瑞凤早知儿子干的“好事”

竟不劝其自首返还国宝

却在儿子被抓后立生一计

一边偷偷把大部分文物丢还

一边将剩下的文物4件烧毁、3件冲入厕所

（48g素纱襌衣被毁）

妄图毁灭罪证以保护儿子

却不知警方已通过许反帝的作案工具等

掌握确凿证据

最终许反帝被判死缓、许瑞凤囚刑15年

许反帝事件给全国文保系统

打了一个响亮耳光

原本慢悠悠的文保工作在

这样的“督促”下迅速提升

“海归天王”的回家路

素纱襌衣在全国布网的高压下

还算幸运地保留了一件

但被迫流浪海外的文物命运则更为坎坷

1994年春

一群外乡人鬼鬼祟祟地进出

河北曲阳西燕川村外的坟山

一些村民觉得事有蹊跷

观察几天后决定上山察看

却发现山上一片狼藉

原来，这群人竟是在挖坟盗墓

村民立刻向公安局报案

但盗墓贼已带着战利品逃之夭夭

考古专家进入古墓后发现 

此墓竟有不少让人惊叹不已的壁画和浮雕

尤其是汉白玉的彩绘浮雕

汉白玉上色本就少见

颜色如此鲜艳，雕刻如此细腻的更是稀有

经过考证，这座墓葬应是距今1000多年

五代时期大军阀王处直之墓

他曾在河北一带担任节度使

系镇守一方的军事和政治首领

专家根据现场残存情况和经验推测

墓门口的壁龛中应有镇墓武士浮雕

想来必是被盗墓贼偷了去

虽及时追盗，但盗墓者手脚更快

大部分珍贵浮雕和壁画已不知去向

直到6年后的一天

大洋对岸的美国纽约拍卖行正筹备

一场中国陶瓷、绘画、艺术品拍卖会

在预拍图册上

一块汉白玉彩绘浮雕武士像

引起了中国画家袁运生的注意

武士像色艳工精，怒目生威

脚踏卧牛，肩站凤凰

其色彩、造型、朝代、风格等

都与河北发掘的王处直墓出土的浮雕相像

于是，一通越洋电话和图片传真传到国内

经过文物专家的技术比对

这正是王处直墓中被盗挖武士像中的一个

2001年3月28日

拍卖行的武士浮雕像被美国警方查扣

拍卖被成功阻止

根据《巴黎公约》

武士像无偿归还给中国

此系中国通过国际公约无偿追回的首件文物

“海归天王”终于回家

一个有着落了，那另一个呢？

意想不到的惊喜随之而来

武士像被报道后不久

国家文物局接到一位美国收藏家

安思远的电话

他说自己此前在香港购买的一件武士像

与拍卖会上的极其相似

这位武士同样威风凛凛

但脚踏麋鹿，肩栖盘龙

专家断定，这就是失散武士兄弟中的另一个

为让“秦叔宝与尉迟恭”重逢

安思远决定捐出这件武士像

两位“海归天王”终于回家团聚

去年，这对武士出现在

新中国成立70周年流失文物回归成果展

与他们一同亮相的还有

《中秋帖》《伯远帖》《五牛图》

龙门石窟石刻佛像、秦公鼎

圆明园青铜虎鎣等回归文物

他们代表的是新中国成立70年来

300余批次、15万余件文物的漫漫回家路

而这条路，我们已越走越宽

另一方面，寻找文物的行动尚未停止

在中国被盗（丢失）文物信息发布平台上

现有登记文物信息268条

文物年代横跨新石器时代至民国

多是从各类博物馆、文管所、古墓中被盗

而像《鱼雁集》一样的“漏网之鱼”

又不知凡几

看来

文物保护之路漫长

我们仍将全力以赴

参考资料

人民日报《许反帝盗窃珍贵文物被判死缓，许瑞凤包庇儿子毁坏文物被判刑十五年》1984.5.8

曹光晖《我为人民鼓与呼——曹光晖作品选》2003年

中国拍卖杂志《险被拍卖 武士像海外归来》

付冰冰《国宝回归记》

来源 | 羊城晚报·羊城派
责编 | 魏礼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