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志达 吴定球 何志成
漫画/杜卉
隋代开始,来自中原地区的官员便不断影响惠州儒学风气,至唐宋则为兴盛期。在他们的推助下,惠州文化教育的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特别是到了南宋,惠州书院讲学之风兴起,人才辈出。以理学家罗从彦为首的名儒们在罗浮、西湖的书院讲学,在岭南播下了宋代理学的首批思想种子,为开启惠州文化教育一代新风立下大功。明朝杨起元有言:“尧封禹服原千古,风气人文又一番。”至此,惠州这一座“梁化旧邦”的衣冠文物已几乎与中原无异。
岭南儒学兴起不晚于西汉
自汉武帝独尊儒术之后,儒家思想成为历代统治阶级的正统思想,各级官办学校是传播儒家文化,培养国家管治人才的主要教育机构。岭南教育与中原相比发展较晚,何时开始兴办学校尚难确定。但至迟在西汉后期,儒家文化已在岭南逐步发展起来,越来越多的岭南士子积极进取,跻身封建官宦集团,进一步促进了岭南社会的汉化过程,加速了儒家思想的传播。
惠州地处粤东,社会经济和文化教育的开发较之粤中相对迟缓。加上入隋之前惠州行政隶属和郡县废置迁变频繁,相关史籍失缺纷乱,就目前掌握的资料看,直至隋代才有官员在惠州兴办学校、推行儒家教育,隋文帝重臣柳机之弟、龙川太守柳旦正是始作俑者。
据《隋书·柳机传》载,当时郡中“民居山洞,好相攻击,(柳)旦为开设学校,大变其风。(隋炀)帝闻而善之。”这是史籍中关于惠州官府兴办儒学以教化社会、改变民风的最早文字记载。此后,唐宋两代都有大批官员在惠州兴文助教,开始了儒家文化在惠州传播的新篇章。
晚唐时本土进士显著增加
隋唐以前的选官制度,是“两汉举孝廉,两晋重门第”。至隋朝,开始用考试的方法取士,以考卷为标准,重视真才实学,不再考虑出身门第和德声名望,开创了一条以科举考试选拔人才的新路。唐承隋制,增设秀才、明经诸科而仍以进士科为重。
唐太宗重振儒术之后,岭南地区的各级官员,大都是重儒崇教的士大夫知识分子,肩负着用儒家学说治教一方百姓的政治责任,也有力地提振了惠州儒学教育的水平。
据有关学者统计,唐代自“安史之乱”后,全国进士总数为713人,而从唐长庆四年(824年)到乾符四年(877年)约五十年间,惠州就有三人考中进士,即韦昌明、郑隐和张昭远,其中韦昌明所作《越王井记》是现存最早的惠州文章。
这3名进士,虽然仅占同期全国进士总数的0.42%,如果以全国平均水平来衡量,仍不算很落后。就广东地区而言,唐代中进士者38人,惠州3人,占7.89%,亦远高于全省25州的平均水平。若与自身作纵向比较,更是零的突破,很有象征意义。
宋代官学遍布人才辈出
唐末,黄巢入粤攻掠潮、循二州,唐王朝丧失了对岭南的管治权,群雄争粤,南汉最终获胜。起初,南汉政权重视儒教,按唐制设学校、立科举,躲避战乱的中州人士争相迁至岭南;然而,南汉内部很快陷入斗争,政权暴虐,文化教育乏善可陈,所幸时间不长。宋开宝四年(971年),赵匡胤平南汉,惠州地区归入宋朝版图,文气始兴。
宋代重文轻武、以文制军,朝廷重用儒臣,强调“宰相须用读书人”,“进士须通经义,遵周孔之礼”。当时普遍采用的儒学开蒙教材《神童诗》中的第一首诗即毫不掩饰地宣称:“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儒家思想的正统地位获得统治阶级进一步的确认,而科举考试制度也更趋完善。
各州县都设有儒学,委任学官主管地方教育,特别是经过北宋的三次兴学运动,“学校之设遍天下”;合并简化考试科目,以三年一试为定制,考试分州试、省试、殿试三级,通过殿试的方式把省试合格的考生变为“天子门生”,提高进士的政治地位;扩大取士名额,只要通过殿试,不管合格与否,全部录取安排官职以广纳人才。
到南宋,广东全部州学、过半县学相继创立。惠州1州5县(含龙川)先后兴办州学1所,县学3所。陈尧佐、苏东坡、唐庚、刘克庄、杨万里、李纲、文天祥等一批优秀的官员、学者、诗人相继踏足惠州,更令惠州“风气人文又一番”。
儒学的兴办,改变了唐代和宋初偏重科举考试而忽视学校教育导致的人才不振。据清光绪《惠州府志·选举表》统计,宋代惠州各县录取进士54人,诸科13人。其中,归善为州治之所,亦为州学所在地,全县至宋室南渡前后共考取进士6人,都是出身于府(州)学,可见官学在惠州儒学教育中已发挥重大的作用。进士留正更是官至右丞相,历孝、光、宁宗三朝,被孝宗称为“真宰相”,是宋代惠州儒学代表者。
有学者指出:“宋代广东共有州县学63所,书院41所,其中较多的就是广州、惠州。”
朱熹的师祖曾在惠州办书院
宋代地方官对中央政权文教大政策往往有较好的理解和把握,大都能把恢复和兴办学校作为振兴一方的重要政务,这是惠州文化教育在宋代获得长足进步的一个重要原因。明嘉靖丙辰《惠州府志》中就有大量宋代各级官员在惠州兴学的记载,最早在惠州兴办书院的罗从彦(博罗县薄)、赵汝驭、刘克刚(均为惠州知州)等,均是任职惠州的朝廷命官。
这批惠州地方官员以振兴地方文教为己任,或募集资金创辟书院,或择地开基兴建学校,或揀选贤能以充师儒,或亲主教席训守诸生,为惠州教育的发展做出重要贡献。如钓鳌书院的始创者罗从彦,在讲学途中病死于客舍,竟因家贫而数年不得归葬;又如惠州知州刘克刚,始创丰湖书院,在病重将死前夕仍记挂着书院的发展,把主管教育事务的官员叫到床前,再捐羡钱千缗以增建学舍。他们以身垂范,为发展惠州文化教育起了很好的推动作用。
除官学外,南宋惠州大兴书院,设席讲学者亦多为名儒硕学,如钓鳌书院的罗从彦“潜思力行,任重诣极,士之游其门者甚众”,南宋理学大师朱熹就是他的再传弟子。讲学于张留书院的留正和张宋卿,也是德才兼备、位致通显的栋梁之材。这些优良的师资,是惠州文化教育在宋代获得长足进步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文脉历程】
“最好的地方”都用来办学
文/羊城晚报记者 吴大海
唐宋时期的惠州万象更新,文化教育的表现最为突出。那么,千年之后的本地专家、学者、文化人怎么看唐宋时期惠州儒家文化的兴盛?
中原文气育出本土文人
“从隋唐开始,惠州开始崇文重教,文人逐渐从‘进口’转向‘自产’。”原惠州市文化局副局长、惠州本地著名画家黄澄钦表示,惠州的教化过程可分为两个阶段。开始时,惠州先后迎来了数百位来自中原的官员、文人,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是苏轼。他们留下了大量歌咏惠州、歌咏西湖的诗篇,苏轼用诗文让人们认识了惠州。这一阶段,姑且称为“进口”文人阶段。
黄澄钦表示,这些外来的文人在寓惠后,纷纷将中原儒家文化的礼乐衣冠一并传授给惠州本土读书人,逐渐将当时岭南地区的所谓“化外之人”汉化。历代州官重视“山水有助于人文”的辩证关系,把最好的地方用来办官学、书院。比如周敦颐后人在西湖玄妙观旁办天泉书院,伊秉绥设无碍山房。渐渐的,受到教化的本土惠州人也崇文重教,尚书、御史、文人墨客纷纷涌现,官学里也开始出现有水平的本地教师。
经济发展推动文教兴盛
自此,惠州成为岭南地区一个重要的文化节点,衣冠风物甚至可以与中原媲美。“晚清人许寿田说‘此湖此水不深浅,招鹤放鹤成古今’,这是最准确的定论,鹤就是人才。”黄澄钦表示,惠州素有“地灵人杰”之说,实际上二者是互换效应。唐宋之前,惠州不算太开化,灵在能容“人杰”,可称为“地灵人杰”;唐宋以后,此地人杰辈出,便产生“人杰地灵”之效,甚至有“天下不敢小惠州”之说。
事实上,除了文化教育,此时的惠州万象更新,各行各业都在飞速发展。“此时大约正是惠州正式得名之时,中国经济文化重心南移,经济的发展促进文化、技术的发展,各行各业的表现以文化最为突出。”惠州市岭东文史研究所副所长、文史学者何志成介绍,唐代惠州地区只出了3名进士,而宋代和明代分别出了54名和45名进士,说明千年前的这个节点,GDP迅速增长的惠州开始大力发展教育,兴建官学、书院,对惠州人才培养和文化传承起到了重要作用。
宾兴馆特设唐宋儒学展
“可惜的是,目前惠州并未发现唐宋时期的儒学相关文物遗存。”惠州博物馆副馆长钟雪平介绍,虽然唐宋时惠州儒学就已相当兴盛,但由于年代久远、相关文物材质不便于保存,目前惠州并未发现该时代的相关文物。
据钟雪平介绍,此前,惠州市博物馆在筹建古代科举制度陈列馆(宾兴馆)时曾向全市征集文物,数月时间只征集到部分清代、民国时的文物,像几个参加考试所用的篮子,甚至无法判断是否是惠州本地产物。
目前,城内现存最早的儒学相关文物均是清代文物,如清代广东才子宋湘为丰湖书院撰写的石刻名联“人文古邹鲁,山水小蓬瀛”等。“如果市民想了解唐宋时期的惠州儒学发展,可到古代科举制度陈列馆参观。” 钟雪平说。
来源 | 羊城晚报·羊城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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