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州文脉▪西湖】防疫大战
2020-04-17 12:25 羊城晚报 原创
只要有一丝温情尚在,绝望就不至于吞噬人心

文/青丝

人类在漫长的进化史中,面对难以捉摸的自然,是极为渺小的。据考证,中国从商代到今天,有文字记录的重大疫情共有数百次。《清稗类钞》就记有清末两次传染病发生和蔓延的过程,其规模及造成的损失,不亚于战争。

楼封心暖  罗东/摄

同治初年(1862年),云南兵戈扰攘,死于动乱的人不计其数,许多城镇毁于兵火,沦为废墟,大量田地被抛荒。及至局势平定,之前逃难的人陆续回到家乡,把遍地的尸骨草草收殓掩埋,便开始恢复生产。由于没有经过必要的消毒措施,卫生状况恶劣,导致鼠疫暴发。一开始是老鼠大量死亡,由于死鼠多隐匿在屋子的夹壁或天花板上,人们只闻到臭味,却不知道污染源在哪里。等到人被感染后,身上会肿起红色的硬块,一经触碰即极为疼痛,继而发高烧、神志不清、胡言乱语。不少人被感染当天就死了,勉强捱到第二天的,也在昏迷中死亡。

此时乡村的卫生医疗体系早已被破坏殆尽,人们不知道鼠疫的发病原理,以为病人身上的疼痛性肿块,就是致死的病灶。为了救人,有人自行动手术,把病人身上的肿块用利刃剜掉。这样一来,更多人在未经保护的接触中被感染。随着有病人被送到城里治疗,疫情又在城市蔓延开来,一传十、十传百,最后能够凭借自身免疫力逃过一劫的,千中无一。不少染上鼠疫的人家,都惨遭灭门之祸,甚至不乏整村的村民都全部死亡的例子。省城昆明当时有数万居民,其中半数染病死亡。

面对如此恐怖的疫疠,官府也束手无策,只能被动隔离——只要有一人被传染,左右四邻十几户人家,就必须全部迁移疏散,与传染源断绝接触。病人的亲属也必须在家中闭门不出,是生是死,只能听天由命。由于云南地处边陲,当时又受交通所限,人员流动性不大,故疫情相对集中,没有往其他地区扩散,但是这场持续一年多的鼠疫,最后仍以死亡超过十万人的惨痛代价结束。

清末上海开埠后,各国洋商在沪开办银行和商号,很快就成为金融贸易中心,外来人口大量涌入,数倍于往时。由于时人还没有养成讲究卫生的生活习惯,便溺常随处倾倒,被污染的水源,又被制成汽水、冰淇淋和各种食品饮料,供人消费。另外,各种酒楼、茶馆、剧院、风月场所,也总是人满为患。这些场所的空间多密不透风,空气流动性差,在炎热的夏季里,食物很容易腐败或被细菌污染。还有一些人为了避暑,夏日晚上前往郊外,在搭建的芦苇棚子、草亭里享受自然凉风,通宵达旦作乐。乡野的苍蝇、蟑螂也成了传播疾病的中介,人接触被污染的物品后没有及时洗手,又直接用手取食,导致痢疾大规模流行。

染上痢疾的人先是肚子痛,随即腹泻下痢,有时一天要跑几十趟厕所,症状严重者会便血,最后虚脱而死。因当时还没有有效的抗菌药物可以对症治疗,感染者十死其九,死亡率非常高。官府也没有专职的检疫防疫人员,拿不出太好的应对办法,只能让人们被动预防,以时间对冲疫情的蔓延和影响。由于没有留下明确的统计数字,无法断定在这次大疫中究竟死了多少人,但整个过程被记录到《清稗类钞》里,也足见事态之严重。

疫疠是人与自然界的战争,乃以一种极为暴烈的方式,提醒人们对于世间万物,须怀有足够的敬畏之心。同时,人在疫情面前,则须建立起信心。因为有了信心,就能够助人宣泄不安的情绪,抚慰心底的创伤,获得战胜困难的精神动力。就像加缪《鼠疫》里的一句话:“只要有一丝温情尚在,绝望就不至于吞噬人心。”

    来源 | 羊城晚报
    责编 | 李素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