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州文脉·战疫特刊】门神
2020-02-25 08:55 羊城晚报
看着儿子离去,陈正福把场地消了毒,重新守在村口。​隔着玻璃窗,三思看到父亲威严的模样,像极了春联上的门神。

文/李艳

前两天吃饭时,母亲打来电话说奶奶摔了一跤,在家躺了好几天,整天念叨他呢。陈三思刚要说话,就听到电话那头父亲一声吼:“都啥时候了还打电话叫他回来。”接着就是一阵忙音,陈三思赶紧拨回去,却再也接不通了。

奶奶最疼三思,三思也想回去看看奶奶。可是,入冬后,城里突发病毒性肺炎传染病,疫情日益严重,各村镇接到通知后,都在实施防护措施,连续上了一周夜班的三思决定下班后回村看看。

出游 周文静/摄

陈三思在空地上停好车,换上防护服,戴上口罩和护目镜,提着一袋子消毒液和医用口罩快步往村里走去。

远远望到有的村民家里已贴上了鲜红的春联,那些红色的春联像一盏明灯,指引着自己归乡的脚步,也勾出了自己藏在心底的缕缕乡情。

走到村口,他看到路中央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放有消毒水和登记本,桌子左侧竖着指示牌,上面写着“非本村居民,不得入内”。右侧站着一位同样穿着防护服的人,头戴护目镜,耳挂口罩,手握一把丈八长矛,那架势,真像个门神。

陈三思看不出对方的年龄,只好问道:“老哥,我跟你一样穿着防护服呢,全身都消过毒了,我进村送点东西,行不?”

那人用长矛拦着他,然后指着指示牌,摇了摇头。

“有急事,我回家看一眼就走,求你了。”

那人仍然摇头。

三思只好给父亲打电话。真巧,那人兜里的电话铃也响了,他拿出手机看了看,就挂了。陈三思的电话这时也断了,再打,电话再挂。

陈三思收起电话,仔细看了看对面的人。尽管这人的腰有些弯,身材不如父亲高大,可三思还是有些怀疑。

“陈正福。”三思突然喊了一句。

“嗯!”那人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

“爸,我是三思。”

陈正福说:“我知道是你,但你不能进村。”

陈正福向来脾气犟,他说的话无人能改变。当年,三思一直想报考音乐学院,可父亲不同意,老师为此还专门跑去家里做工作。陈正福不听,胳膊肘子一甩,吼道:“考啥音乐学院?唱啥歌?那歌一唱,地里的庄稼就不长草了?那圈里的猪羊就吃饱了?人们头疼脑热的病就全好了?哼,唱多少歌也不抵医生手里一把手术刀!咱们村现在不需要大歌星,就缺医生。”最后,陈三思硬是被父亲逼着弃歌从医了。

在医学院的几年,陈三思从不主动给父亲打电话,在他心里,爹就是扑灭他梦想的黑魔怪,他心里一直记恨着。直到有一次,三思在出差途中,遇到一位幼童因痰堵塞气道出现窒息,他当即用嘴将痰吸出救了幼童,父亲知道后,亲自敬了他三杯酒。三思回敬父亲时说:“爸,谢谢您,如果当年我学了音乐,那个孩子就没这么幸运了。”至此,父子俩的隔阂才慢慢消融了。

“爸,我妈打电话说奶奶病了。”

“那你也不能进村。”

“我知道现在疫情严重,可我是医生。”

“在医院里你是医生,在这里你就是外来人员。”

“在病人面前我是医生,可在这里,我是您儿子。”

“你是我儿子,可我是村支书,我得对这几百号村民的生命负责!”

 听了父亲的话,三思的眼睛湿润了。“爸,您做得对。我刚才是考验您的。有您在这里守着我更放心。我马上要回医院了,让大家一定要重视这次疫情,保护好自己就是保护亲人。”

“放心吧,我一定会守好这村门的。”

这时,村里又跑来两个穿防护服的人。“陈支书,我们已经到村里宣传了这次疫情的情况了,一次性口罩都已发放到各家各户,大家都在按要求做好防护工作,只是这口罩有点不太够。”

“我就是来给你们送口罩的。”陈三思把手里的袋子往桌上一放,说,“我担心村里这些东西紧缺,特意回来送一些,我就不回去看奶奶了,等疫情过了,我再回来陪她。”

“放心,家里有我和你妈呢!医院里病患多,你是主任医师,快去吧。”

陈三思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看着儿子离去,陈正福把场地消了毒,重新守在村口。

隔着玻璃窗,三思看到父亲威严的模样,像极了春联上的门神。

来源 | 羊城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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