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划统筹/羊城派记者 陈骁鹏

文/羊城派记者 林海生 图/通讯员 王锭铨

在中国最美海岸线惠东稔平半岛东南端，平海古城临海而立。600年前，东南沿海大亚湾、红海湾一带倭寇猖獗，民不聊生，花都司受朱元璋之命，来此建城，又因朱元璋一句“海无永波”而得名“平海”。

如今，数百年烽烟逝去，官兵、商贾、民众相伴的岁月中，他们身上所带的文化元素相互交织，促进了海陆文明的交融，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滨海文化，平海也因此被称为岭南文化的“活化石”：各地方言混合，年深月久，形成一种名为“军话”的独特方言；为迎接凯旋的将士，形成“摆盘”等独特的民间文化……1991年，平海古城入选广东省人民政府公布的第一批历史文化名城（镇），被国家文化部命名为“中国民间文化艺术之乡”。

近日，羊城晚报记者走进这座古代海防历史重镇，以期揭开“活化石”的历史面纱，系统、全面地还原其发展轨迹。

古城是“海陆文明综合体”

从210县道沿稔平半岛方向一直往前走，会看到一座外表铺满红砖的城门，即为平海古城。记者在现场看到，古城的城墙大部分今已不存，目前仅有四个城门保存完好，分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每个城门上按照五行设置了相应的庙宇。

站在城墙上，可以看到：一条十字街把城分成了条理分明的“四大块”，恰好分为四个村。十字街头一排排古典民居比肩而立……

平海历来都是海防重镇和惠州南部海运进出口的咽喉，是海陆文明融合的典型。从城墙西门进，即为西北村，往前走几百米，就是当时最高的军事行政长官“千户”林氏住宅。在林氏祠堂屋顶的石梁上，嵌有两朵石雕花，“这是典型的中原元素”。平海镇平海社区党工委书记汪洁说，林氏是从中原派驻平海，林宅既带有中原元素，又带有滨海元素，“祠堂是典型的海陆文明综合体，门口的木门槛高度是按照沿海建筑设计，上面的雕花则是中原手艺，十分精巧”。

平海是海防重镇，因驻军、商贸集散等缘故，来往中原与平海的人很多，时间一久，多种文化相互渗透，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滨海文化，拥有极其重要的文化研究价值，“我个人比较喜欢研究历史文化，专家学者来到平海，我都会跟着学习，今年陆陆续续接待了好几波”。汪洁说。

多种方言渗透成“军声”

14世纪以来，中国沿海一带饱受倭寇、海盗侵扰，平海临海，又有盐业加持，少不了受其侵扰。为保卫海疆安定社稷，花都司奉命前来建造平海古城。

平海城建成后，海上倭寇色变胆寒，城内百姓生活渐渐不受倭寇侵扰，再加上海运的发展，平海这个天然的海港成了当时小有名气的商贸集散地，各地的将士、客商云集，他们操着不同的方言土语，彼此间的沟通只能依靠当时通用的官话。在长期交流中，口音等方言特色产生了方言间的相互影响和渗透，形成了混合型方言土语——平海军声。

其实，军声在之前的戍边境地都流行过，但由于历史的原因，现在全国只剩下十多处地方在讲军声，早已被列为濒危语言。然而在平海古城内有四个村庄，合计有一万多人，仍在讲军话。

记者跟着汪洁在参观古城的过程中，不少街坊们都操着平海军声话与其亲切打招呼，尽管听不懂，但可以感受到话语间的亲昵。

在粤东一带，流传一说法：“晓得平海话，走遍通天下”。原因有二，一为平海先前是商贸集散地，南腔北调的客商云集于此，军声对多种方言能运用自如，均可对答如流。二为平海是中国《百家姓》的总汇，各地来的人都有，是“天下”的缩影。事实上，无论是哪一种原因，我们都可以想象出平海地理位置的重要性，以及当时繁荣的贸易往来。

当街“摆盘”成特色文化

每年农历正月十六，平海古城内的大街被无数彩灯装点，街上的红桌子从北门开始一路摆开，每张桌子都用古城里的街巷名字做标记，各家各户按照标记“对号入座”，桌上会摆上村民们精心制作的盘景：面粉团捏成的大老鼠、萝卜精雕而成的鹤群、无数小田螺砌成的公鸡和鱼……熙熙攘攘中，村民与游客会对“摆盘”这场艺术博览会进行评赏。

汪洁说，在那个倭寇肆扰的年代，将士出征总会牵动着古城百姓的心。有一次，出征将士大捷归来，城内百姓为表祝贺、欢迎，自发摆出果、酒等食品以犒劳将士。后来，每当将士凯旋，平海古城内的百姓都会按此迎接。久而久之，平海形成“摆盘”这一当街集中摆放美味进行庆祝的风俗。

时至今日，平海镇现在只有西北村和西元村还保留着“摆盘”传统，时间也略有不同，分别是农历正月十六和正月二十。“摆盘”活动中，每当自家的作品受到观众的肯定和赞赏时，他们便有一种满足感和自豪感。

近年来，村民生活水平日益提高，“摆盘”的规模也越来越大，已经成为平海古城的一道新风景线，更成为该镇一个旅游节日，吸引了不少游客前来观看。

古城修复工程遭遇瓶颈

汪洁介绍，平海设有民间文化艺术节，周期为办三年停三年，目前已经举办过十届，2020年将迎来平海古城新一届民间文化艺术节。“到时候，将会有各具特色的民俗活动现身艺术节现场。”尽管如此，不少传统的东西也在逐渐流逝，古城历史韵味渐失。

一直以来，舞鲤鱼都是民间文化艺术节的重头戏。它是平海古城保留最古老的传统民间文化艺术，2013年，就被列入广东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但目前也面临着传承难题。记者了解到，目前所看到的舞鲤鱼总共有8个套路，但实际上它有16个套路，因舞鲤鱼者为10至15岁少年，正是以学业为重的时期，16个套路不仅学起来难度大，耗时也长。综合考虑，舞鲤鱼县级传承人彭卫清只教给学生8套。 “学生到初三，面临升学压力，会放弃参加舞鲤鱼，虽然很惋惜，但学生要以课业为重，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他说。

古城建筑本身也存在问题。目前4个城门楼总体形制和结构虽看上去基本完整，但走近可看到部分瓦面、檩条有损毁和虫蛀。当地人口中保存相对较为完好的东城门，记者也看到屋面架上部的檩条均已糟朽，下部两侧的拱券门污损严重，青苔遍布，石质拱券风化严重，墙体外侧局部裂缝……

平海虽名为历史文化名城，但城内建筑已找不到历史名城的痕迹。记者注意到，不少慕名而来的游客，因现状与名气大相径庭，而后失望而归。走访中，汪洁坦言，平海古城虽文化底蕴深厚，但其保护尚有所欠缺，实属遗憾，若能将其历史资源盘活，与风景秀丽的双月湾联合起来打造惠东滨海历史文化旅游，或可让这座古城重新焕发生机。

记者从惠东县博物馆了解到，按照相关规定，平海古城将按照“原貌修复”和“修旧如旧”等原则进行修复，目前修复方案已出炉，但由于资金不足等问题，修复工程迟迟未正式启动，古城新生机仍需等待。

来源 | 羊城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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