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岑嵘

1986年1月28日上午11点39分，“挑战者号”航天飞机从卡纳维拉尔角的肯尼迪航天中心起飞，73秒以后，航天飞机升到10英里高度时发生爆炸。

当时全世界有数百万人正在电视上观看实况转播，飞船爆炸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事故发生后8分钟，最先由道琼斯有线新闻做了消息报道，绝大多数美国人在一个小时之内就得知了悲剧的发生。

媒体和大众根据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的视频资料做了各种猜测：也许是液氧供应线泄露，也许是螺栓失灵引发爆炸，也许是加速器发生故障……

灾难发生后的第6天，里根总统签署了行政命令成立了罗杰斯委员会，这个事故调查委员会由当时顶尖的14位专家组成，其中包括第一个登月的宇航员阿姆斯特朗，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查理德·费曼。

航天飞机失事的原因调查起来非常复杂，因为任何一个设计的瑕疵都会导致事故。委员会仔细研究了从大西洋打捞起来的航天飞机残骸，分析了它的所有遥感数据，还举行了数次公开听证会。

调查持续了数月，直到6月6日，委员会得出结论，爆炸是由航天飞机在右侧固体燃料火箭助推器上的O形密封圈故障造成的。费曼在全国电视转播的听证会上，将密封圈浸泡在一杯冰水中，从而简单地证明密封圈在低温下会失去弹性。

事故的原因终于搞清了，然而到了2003年，两位经济学家迈克尔·马洛尼和哈罗德·穆勒林却发现了另一个让人震惊的现象。

“挑战者号”发射的4家最主要承包商分别为洛克威尔国际公司，它负责轨道飞行器以及主发动机的研发与制造；洛克希德公司提供地勤支持；马丁·马瑞塔公司负责外贮箱的研发与制造；而莫顿·蒂奥科尔公司则负责固体助推器的研发与制造。

在航天飞机爆炸几分钟后，投资者就开始抛售相关股票，四家公司股价都出现了不同幅度的下跌，然而莫顿·蒂奥科尔股票走势尤为诡异，当天上午11点52分，也就是在爆炸发生后第13分钟，纽交所不得不暂停了该股票的交易，因为该股票订单流量几乎让交易所系统崩溃。

到了当天收盘时，莫顿·蒂奥科尔股票下跌了近12%，而其余三只股票下跌都在3%左右，同时莫顿·蒂奥科尔股票的成交量也发生了异动，为前三个月平均水平的17倍，而其他三只股票的成交量则在正常统计标准内。

没错，莫顿·蒂奥科尔就是航天飞机失事的肇事者，它制造了O形密封圈事故。

这个结果也意味着“挑战者号”爆炸仅仅几分钟后，股市已经准确预测了事故发生的大致原因，而调查这个原因，全美国最顶尖的专家团队整整花了近5个月。

那是不是内部人员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抛售股票呢？

还是当天有公开评论认为莫顿·蒂奥科尔公司该为灾难负责？

更让人们吃惊的是，当天莫顿·蒂奥科尔公司的市值下跌的总量约为两亿美金，刚好等于公司损害赔偿金、结算金和莫顿·蒂奥科尔失去的未来现金流。

如此神奇的现象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呢？

经济学家将这称之为“有效市场假说”，即资产的价格充分反映了有关资产的所有可用信息。成千上万名专家和普通投资者将自己的知识、经验和判断力集中在一件事情上，最后通过市场计算出某只股票最准确的价格估值。

经济学家尤金·法马因为“有效市场假说”的理论在2013年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这个理论最有趣的发现是，即便是受过顶尖专业教育的投资专家，在股市也很难持续跑赢大盘（群众的选择），一项由《经济学人》杂志发起的调查发现，在美国很少有哪个专业投资人和共同基金的长期表现能和标普500指数（美国的大盘指数）相媲美。

《纽约客》的专栏作家詹姆斯称这是群体智慧的典范。在“挑战者号”事件中，每个投资者都从自己的角度作出了预测，每个人一小块的零碎信息最后拼贴出了事件的真相。即使没有人了解内幕，但一旦信息全部汇集起来，每个人的误差被平均值抵消，股市最终搞清楚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即使不够精准但也与真相近在咫尺。(更多新闻资讯，请关注羊城派 pai.ycwb.com)

来源 | 羊城晚报
题图 | 视觉中国
责编 | 梁正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