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州文脉·西湖】考洲洋(节选)
2020-12-02 11:39 羊城晚报•羊城派
站在港口大星山往下望,两个美丽的半月形双月湾“镶”在海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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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文学】 

□林丽华

考洲洋,又名内洋,在惠东县南部,属溺谷型海湾,是由红海湾向内陆延伸而成的一个内陆海,呈葫芦型。考洲洋被誉为稔平半岛之“心”、惠州“城市之肾”。西面,是属红海湾的吉隆、黄埠、铁涌、盐洲等海域的出口处。港湾东西长8公里,西北宽3公里,面积约29平方公里,水深4一10米。北、南、西三面环山,东部流向盐洲港,经三洲直水道、盐洲直水道流纳入红海湾。港湾水深0.7-3米,西部、北部是较浅滩涂,面积6平方公里,也是当地村民的养蚝场。考洲洋四周为大片泥沙滩涂,海水盐度较高,历来是恵州地区重点产盐区之一,是海水养殖、晒盐的好场地。只要你站在海拔600米高的观音山往下望,铁涌滩涂全景尽收眼底;向远处看,更有稔山、巽寮、平海、港口、吉隆等的海滩涂也竞相飘入眼帘。海岸有9条小河分流入洋,因此水质肥沃。

考洲洋的风光、特产

站在港口大星山往下望,两个美丽的半月形双月湾“镶”在海中央。左湾东岸属大亚湾,右湾西岸属红海湾。东岸的半月湾,风生浪涌,热情奔放;西岸的半月湾,波澜不惊,静谧如湖。两湾相邻的中间是港口镇陆地,呈现“一地分两湾”的壮丽自然景态。红海湾、大亚湾靠的那么近却是各流各的海流,互不干扰。这边红海湾,考洲洋之一铁涌内洋土地平坦、广阔,境内有山有海,物产丰富,是著名的鱼米之乡,还有荞头、萝卜、鸭蛋等特产。

赤岸村除产蚝外,还有美味可口的鱼、对虾、蟹、蚶等海产品。这里盛产金鲳、石斑等鱼,还有尖鱼、鱿鱼及其他杂鱼。海产品除新鲜享用,还把鲜蚝晒成蚝豉,把鲜虾晒成虾干,《铁涌镇志》反映,铁涌镇每年出口蚝豉21吨,虾干18吨。尤其赤岸村,家家户户建楼房,户户成小康。火红的养蚝业激发了村里以蚝为主打菜的农庄发展,目前当地已建有蚝庄不下二十家,大多数蚝庄饭店名都与“蚝”有关。许多村民通过养蚝逐渐过上了好日子,纷纷建起了“豪(蚝)宅”,开上了“豪(蚝)车”。现场,沾满黑黑的海泥的蚝壳堆积如山,养蚝户们在全神贯注地敲着,铁锤敲蚝壳的“当当”声在海滩上回响。我问他们累不累?他们说主要忙在下半年,而上半年他们都去旅游,说着,一脸的豪气。我不禁伸出拇指脱口而出:好幸福!

进入夏季时,海滩风和日丽,考洲洋的风景美丽无比,浅海滩涂,一片红树林在海水中轻轻摇曳。我来到考洲洋采访。

浅海看吊蚝

清早,骄阳似火,考洲洋那海、那洋、那满是贝壳的海滩,炙热烤人。这是惠东海滩七月天,热辣辣的太阳罩着烘着我们。铁涌赤岸村浅海细浪,在太阳底下闪着灸人的光芒。我的采访从考洲洋的特产开始。

为什么叫赤岸村?村民告诉我,赤岸村位于铁涌镇的东面,处在考洲洋的海岸边。村民出海捕鱼取蚝回来,黄昏船只靠岸时,常常会望到海岸呈赤红色,故名赤岸。在赤岸村外浅滩,一片繁忙,农用车的马达声、汽车喇叭声以及岸边捡海的人、装卸工们的讲话声及笑声混成一片,远处几辆面包车也在繁忙地送早餐。在一旁停住的大货车,每辆都装载着黑黝黝的幼蚝。他们正排着接“龙”队伍,把车里的幼蚝种从大货车卸下来后,准备放到浅海去吊养,叫放养吊蚝。

我站在满是蚝壳的沙滩上,望着远处的海,望着附近岸上以蚝命名的饭店,想了很多事。吊蚝,怎么个吊法?我和同伴们决定到浅海蚝的成长鰛去看看。

我们上了村长开来的电动小船。小船被海浪拍打的摇摇晃晃,坐在摇晃的小电船上,心里难免有些害怕。接着,电动小船一路荡悠荡悠沿着吊蚝鰛慢慢滑游,沿着蚝区转。幼蚝壳被串成一串串,上面用绳子绑着吊在蚝架上,幼蚝完全泡在海水里,幼小的蚝体在蚝壳保护下,安静地“猫”在水里悄悄地生长。我们放眼望去,这里一大片的浅海已经形成了一片又一片的吊养蚝场的宏观场面,看不到蚝鰛的最边沿。幼蚝仔们静候在海里等待我们“检阅”。我们坐在船上任船行走,我拍着、照着,威风凛凛似检阅千军万马!这时我才知道,闻名遐迩的铁涌赤岸蚝原来是这样放养的。

赤岸村人养蚝,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村长告诉我,据传说,铁涌养蚝发源于清朝嘉庆年间,海丰人捕捞路过此地,发现这里是养蚝的理想之地,便到这里经营养蚝营生,久而久之,当地人也学到了养蚝的方法,一直流传至今。几百年来,他们在这里讨海、耕种,把一个荒芜的浅海滩变成鱼米之乡。

惠东的浅海面积很大,为什么单单赤岸蚝才好吃?原来,考洲洋岸有吉隆河等九条小河分流入洋,赤岸养蚝的地方地处考洲洋出口处,水中微生物多,水质肥沃,洋面阳光充足,气候温和,区内水质稳定污染小、咸淡混交,是蚝类的“蓝色牧场”和“天然乐园”,是养蚝的极佳场所,所以这里养殖的蚝寿命长,个体肥嫩。

养蚝能手吴炎妹

村长告诉我,现在如果还靠传统养蚝,是不行的,他们村都是靠先进技术养蚝。说到先进技术养蚝我脑子立即浮现一个人,养蚝能手吴炎妹。

我很庆幸我当惠东县政府地方志办主任那段时间编写的《惠东人物》。我曾经三次到吴炎妹家里采访。吴炎妹是稔山人,嫁到赤岸村。

由中国档案出版社出版的《惠东人物》这样记载:吴炎妹,女,1955年10月生,稔山镇人,初中文化,中共党员,现任铁涌镇赤岸村妇女主任。1996年-1998年被惠州市委、市政府授予“文明标兵”称号;1999年11月被全国妇联、农业部等14个部委联合授予“双学双比”先进女能手称号;2001年被省委、省政府评为精神文明创建活动积极分子,是广东省第九次党代会代表。

当我了解到吴炎妹是惠州市远近闻名的养蚝女能手时,我觉得她符合入编条件,便觉得决定去采访她。吴炎妹夫家姓方,其先祖于宋元末明初年间在赤岸村建居立业至今有650多年,主业靠传统养蚝和捕鱼、农耕。赤岸村人养蚝,一直都是靠传统养法,至1966年起,惠东县农业部门大力推广水泥附着器养蚝,从而逐步实现养蚝水泥化、立体化、蚝田规格化,使养蚝业趋向稳产、高产。

在县农业技术干部的指导下,1993年,赤岸村开始创建“吊养”新法,收到很好的经济效益,该村成为养蚝的龙头村。可是,1994年-1995年间,惠东沿海出现严重赤潮危害,致使考洲洋海域的鱼虾大量死亡。1995年8月间又遇第5、第9号强台风伴暴雨、特大暴雨相继袭击,惠东沿海损失严重,考洲洋海域鱼虾大量死忙。赤岸海堤决堤40多米。赤岸村很多优质蚝田变劣等蚝田。

在吴炎妹家里,她告诉我,1996年,她承包了村里一千多亩劣等蚝田养蚝。她当时心里也很害怕,就盼老天爷保佑,别再有强台风大暴雨,千万不要再决堤。否则一切都完了。我们也是靠天吃饭啊!

大胆的吴炎妹,通过引进广东省科技星火开发项目之一的筏式吊养蚝新养殖技术。幸亏,那年风调雨顺,吴炎妹养蚝取得成功。她的放养新技术,取得高产、高质、高效的成果,年收入150多万元。她还引导全村村民发展养蚝业。不但引导村民养蚝,还刻苦学习,不断提高养蚝技术水平,1997年取得县颁发的《农民技术员》资格证书。她将学到的知识为群众服务,受到村民的称赞和爱戴。1998年,全村新增养蚝面积2800多亩,人均收入4100多元。

唱尖米山歌的人

在溪美村古村落,我们看到满面笑容的村民坐在榕树底下纳凉,他们或聊天或唱“尖米山歌”。现场你一句她一句,争先抢唱,嬉笑打闹笑成一片。方村长说他们每天都这样,这是他们村的传承文化,自古以来就会唱尖米山歌。他们说,“文革”时期,尖米山歌被打成了“毒草”,没有人敢唱。至2013年,溪美村开展保护古村落活动,也恢复了唱尖米山歌的活动。文化站的同志说,尖米山歌流传至今已有三百多年,它既活跃了农村文化生活,又记录了村民的乡愁和生活的印记,是村民的心愿和爱好。尖米山歌通过比喻、对比、夸张的文学语言对静态或动态的描写,体现村民生活的改变。

在尖米山歌手方成银家里,坐满了七八个唱尖米山歌爱好者。方成银拿出他所唱的歌词记录本,记录着满满的一本。他说他十一二岁时去上山割草就开始跟着大人唱山歌,现在六十多岁了,可以说是唱了一世人了。现在有外来文化及新兴文化的冲击,尖米山歌民间文化正在一点点消失,所以唱尖米山歌的都是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年轻人根本不唱。现在他们用本土方言演绎尖米山歌的形式,就是想以老带小,让尖米山歌代代相传。

不识字者唱《花笺》

在河潭村,更让我感到惊奇的,河潭村人居然用尖米话唱《花笺》。观周军村长说,和谭村人唱《花笺》原自清朝时期,村民都用尖米话传唱《花笺》,用手抄本或口头折段演唱,三百多年来传唱不绝。

在村委会,我看到了观德盛,一个不识字的《花笺》歌爱好者。心里更是惊奇万分。《花笺记》是明末清初广东弹词木鱼歌创作作品,全称《第八才子书花笺记》,59回。《花笺记》是粤调说唱文学唱本的佼佼者,在海内外粤语华人中极为流行。它由乡村走到城市,从民间传唱走上粤剧舞台,同时流传到铁涌一带。古时候村子风俗每个女子出嫁都要哭唱《花笺》,不唱哭嫁歌就意味着对父母不恭不孝,所以每个未嫁女必须学会唱哭嫁歌;村中有亲人离世,村民们都会用《花笺》的形式来表示心中的思念和哀怨;村民的先祖们在劳动时,如上山割草、下地劳作时,都要唱《花笺》;每逢节庆时更是对歌不断,所以一直流传至今,形成和谭村的《花笺》调非常独特和具有地方代表性,是现今仅存的流传《花笺》的遗留地。

正是如此,七十多岁不识字的村民观德盛,十二三岁就跟着爷爷观容全学唱《花笺》,一唱就是几十年。他是天生的聪明,能把《花笺》各段的主要内容折段记在心里,不管放牛、上山割草、上山砍柴,歇息时都唱。他还收了个也不识字的、但却唱得非常棒的女传唱者。尖米《花笺》歌,虽然听来只有一句歌调,但每乐句都包含吟诵、咏叹,节奏平缓,令人心情能紧随歌如身在其中,原生态的气息尤如清风拂面。观德盛取其中的意思为村民演唱。大都是哀歌,听着会有心酸的感觉。

在各式娱乐活动日趋丰富的今天,《花笺》逐渐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因为现在只有60岁以上的老人在唱,也是后继乏人。观村长说,在新农村建设中,文化的传承正面临着断层现象,民间文化面临着退出历史舞台甚至消失的危险,传唱者担心忧虑重重。好在,国家对“非遗”的保护政策,让农村民间文化艺术得以传承和保护、让农村民间文化艺术成果保护有法可依,尖米话“花笺”重新在民间得以传承和保护。

造桥铺路的乡村郎中

我在考洲洋一带采访时,听到一个这样的传说。

有位乡村曾姓郎中,医道正直,处处为百姓着想。他一贯行善积德,但儿子却不长进,不愿学医且整天游手好闲,郎中看到不可救药的儿子大失所望,想到将来如果自己作古了,赚到的钱也会给儿子败光,于是郎中就把自己积下来的银两都用作了造桥铺路,村民感激不尽。曾郎中老了的时候,有一天他终于病倒了,生命垂危之时,昏迷睡了几天。晚上,他老婆看见有一支香飘到家里,她觉得很奇怪,心想家里没点香怎么会有香飘进来呢?正在纳闷,病榻中的郎中突然开口说话,他说是我回来了。他老婆听丈夫这么一说,吓了一跳,好像自己做了一个梦。丈夫已经昏迷好几天了,怎么会开口说话呢?她发现丈夫已经逝世,人们说郎中这是得道了。后来有个好吃懒做的痞子,以前看郎中在做好事,就断定他很有钱,便向郎中借钱,当借不到钱时对郎中心存恶意。现他听说郎中得道住进小庙,心中嫉妒万分,竟一把火把小庙烧掉,心想叫你死了也不得安宁。后来这个痞子不久也因暴病死了。村民都说这就是报应啊!千万不要得罪神啊!村民们又把小庙建起来,而且香火越来越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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