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李焕坤
图、视频/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陈秋明

1977年，浙江余姚河姆渡出土7000年前的朱漆木碗；2013年，浙江杭州跨湖桥遗址出土8000年前的漆弓……这些文物用无言的方式佐证了中国漆艺历史之久远，更不用说在时间长河中多少关于“漆”的文字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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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字是象形字，为漆树上割八字形流出生漆之意。生漆具有防腐蚀、耐酸、耐碱、防潮绝缘、耐高温等性能，早在新石器时期，中华儿女就已经认识漆的性能，并涂在各种器物的表面上，制成日常器具及工艺品、美术品，漆艺自此得到不断发展。然而自清末开始，漆艺逐渐式微，随着现代工业产品在社会方方面面的普及，漆器和漆艺已经几乎消失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

日前，记者找到了独立漆艺人黄洁贤。黄洁贤的漆器创作融合现代元素和年轻形式，其作品曾获广东省、广州市多个大赛奖项。在她家中，茶具、花瓶，甚至是垃圾桶都是漆器，黄洁贤认为，古老民技必须顺应时代的审美，漆器必须在现代人的日常生活中得到使用才会有真正的生命力，因此从她自身做起，在现代都市诗意“漆”居。

工序技艺繁复，制作至少数月

描金、犀皮、螺钿、雕漆……漆器装饰工艺表现技法繁多，在中国唯一存世的漆器髹饰工艺经典著作——明代《髹饰录》中，就已经记载了497种。黄洁贤擅长漆绘与犀皮漆技法，从她的作品几乎难以看见花鸟鱼虫图案，更多是西方抽象画以及动物写生画，这与她的绘画经历和对非遗传承的理念有关系。

黄洁贤告诉记者，她从小学习工笔画，上大学时由于家人反对，她就读了经管专业，而非美术专业，就此中断了绘画生涯。人到中年，已经成为企业高管的她重拾画笔，寻找心灵慰藉，又误打误撞认识了漆艺，便开始自学漆器制作，“油画画不出水彩画的感觉，水彩画画不出国画的感觉，国画的颜料做不了雕刻，但漆的自由度很高，给到我很大的创作空间，让我可以把很多想法都赋予到作品上。因此我更喜欢创造新的图案元素，赋予作品现代活力。”

以黄洁贤正在制作的蝴蝶杯为例，里面运用了镶嵌铜丝、螺钿、犀皮漆和漆绘多种丰富的装饰手法。

黄洁贤介绍，蝴蝶杯的制作分为塑形和髹饰两个门类，塑形是从制胎到漆器雏形初步形成的过程，包括胎骨封固、裱布、阴干、修整、打磨、上灰，这些步骤大都需要循环做，直到达到匠人的要求；髹饰则是对漆器进行涂漆和装饰，以达到特定的艺术效果，包括下涂、中涂、上涂、阴干、打磨、揩清、推光。

“如果要进行镶嵌、漆绘等装饰，就要在揩清前额外加上新的步骤。打磨之后，在杯体上刻出蝴蝶的形状，制作铜丝镶嵌进去，用漆在蝴蝶翅膀位置起纹，髹涂不同颜色，再在其中粘上贝壳裁切成的薄片，一起组成蝴蝶翅膀的花纹。”黄洁贤表示，蝴蝶杯已经制作了4个月，但尚未完工，“漆器制作时间长，少则数月，多则几年，必须耐得住寂寞。”

价格高昂，难以被大众接受

由于漆器制作时间长，为了加大产量，黄洁贤会同时做不同的漆器，在她约10平方米的工作室中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泡沫箱，这些泡沫箱起着阴干漆器的作用，打开泡沫箱盖子，就能看到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漆器。

这个小小的工作室三人在里面已嫌挤，更没有展示漆器的功能，黄洁贤表示，这都是无奈之举，从几年前70平方米的工作室搬到现在10平方米的半地下室，700元的月租让她能勉力维持漆器的制作。

为了可以宣传漆艺文化、卖出漆器以维持运转，去年黄洁贤几乎每个月都去各种市集开店，“漆树7-10年才成材，割漆要适当休停，有‘百里千刀一斤漆’的说法，因此漆器原材料价格较高，加上暂时没有能加快漆器制作的现代科技，漆器繁复、制作周期长，导致漆器成本高昂，不易被大众接受。”更让黄洁贤痛心的是，不少人对漆器不了解甚至有误解，不知道漆器七八千年的历史，甚至误解漆器是油漆做的，有毒，但实际上真正的漆器使用的是天然漆，并没有毒。

黄洁贤坦言，她并不知道能坚持做漆器多久，也许哪天没有好漆她就停止了，但在那之前，她还是会锲而不舍地宣传漆艺文化。“漆器是日用器和艺术品的结合体，目前留存的文物一大部分是漆器，正因为当初‘致用为本’的观念，现代人才得以欣赏到几千年来先辈的艺术成就。但如今漆器基本和大众的生活脱节，我希望能够让漆器重新走进人们生活，只有用起来才有生命力。”

广州匠学堂：
非遗活态生存要关注人才

打开黄洁贤的微店，可以看到店铺里的漆器涵盖了茶具、咖啡具、文具、首饰、刀具，黄洁贤表示，为了让漆器走进人们生活，她制作了多种生活中能用到的漆器，观察到许多顾客不敢问价，她直接在微店上明码实价。“其实漆器的交易更多是在线下进行，我经常去广州和深圳的各种文创市集、非遗市集，就是希望带着漆器直接面向消费者，不买没关系，但可以先听我讲讲漆器的文化。”

除了开微店和去市集，黄洁贤对于一切宣传漆艺文化的活动来者不拒，包括讲座、教学、展览，还在哔哩哔哩视频弹幕网站、小红书、微博上注册账号，定期发一些漆器制作视频。

对于未来漆器如何能活态生存，黄洁贤表示，如果匠人得不到较为体面的生活，是很难坚持传承技艺，更不用说吸收新鲜血液。缺少人才，这个行当必然式微，“我建议政府可以关注匠人阶层，创立‘匠人协会’，吸收有艺术创作力的工匠进驻，给予一定支持，建立平台对他们的作品进行推广。”(更多新闻资讯，请关注羊城派 pai.ycwb.com)

来源 | 羊城晚报·羊城派
责编 | 陈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