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州文脉·杂谈】凄然离京后,他们攀上了文化高峰
2020-06-05 10:48 羊城晚报•羊城派 原创
被迫离开“庙堂”,身落低位,优越感没了,接地气了,寂静中也听见自己真心了,他们向千年文化靠拢

古人送别场景 资料图

文/羊城晚报记者 夏杨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韩愈当年南行路上的这种心境,苏轼后来也体会到了。并且,苏轼一生中不止一次凄然离京。

“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这是很多士人年轻时都有的梦想,但多年宦海沉浮后,往往撞得头破血流。

因“不合时宜”,他们或贬黜出京,或改任外放。对一心要跻身庙堂“治国平天下”的士人来说,即便只是让他们赴外任,也会产生失落感。

韩愈画像 资料图

尤其是遭遇贬谪,会激发他们内心的孤独感和悲剧意识,使得他们开始刀头向内、反躬自省。逆境中的生命体验,也使得他们的文化意识觉醒,山水间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多通过文艺方式倾吐出来,这便迸发出富有张力而灿烂辉煌的人文之光。

这种张力是压抑出来的。被迫远离“庙堂”,身落低位,优越感没了,接地气了,寂静中也听见自己真心了,他们向千年文化靠拢,向古今圣贤靠拢,在不断的探问和追寻中,一步步走向文化和思想深处。

正应了那句老话:“文章憎命达”,也正如司马迁所言,“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苏轼也是在被贬黄州期间,写下了光耀千古的《寒食帖》与《赤壁赋》。

苏轼书法《寒食帖》  资料图

士人的不幸,一方面是乱世或诗人身世造成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和官场政治有关。

千年儒家文化和科举选官制度,使得中国士人都秉持着“修齐治平”之梦,而跃过龙门进入官场后,还有坎坷与波折等着他们。

柳宗元31岁因“永贞革新”被贬,从此流落江湖,邵州、永州、柳州,他再没能回京任职。范仲淹“庆历新政”后被贬,一路邠州、邓州、杭州、青州、颍州,始终处在“江湖之远”;苏轼一生陷在新旧党之间,被贬出京后,黄州惠州儋州,成了他一生的“功业”……

当苏轼南行的小船划过江州,他想起了白居易。“同是天涯沦落人”,“江州司马”就曾在这里,写下了感叹身世的《琵琶行》。

古诗意境 资料图

一代代士人,似乎重复着相似的际遇,这像是他们的命运,更是他们的使命。超脱豁达如苏轼,有时会想,何妨“一蓑烟雨任平生”“不辞长作岭南人”,在庙堂之外,他们找寻着自我。

这便有了另一种情形,“处江湖之远”,他们就俯下身,为一方百姓做实事,凿井、修路、筑堤、易风俗……至今在中华大地上,仍留存着“某某堤”“某某井”“某某祠”等遗迹,这是后人给他们立下的丰碑。

当年韩愈几乎抱着必死之心,在人生暮年凄然走向潮州,却在潮州除弊兴利,“赢得江山都姓韩”,百姓至今感念他的恩德。这大概是韩愈写下“雪拥蓝关马不前”“好收吾骨瘴江边”时所不曾想到的。

古诗意境  资料图

而一个人的价值闪光,从来都不是他个人独享。这些失意者到来后,用诗文传唱山水风物,让这片土地得以扬名。如苏轼对于惠州西湖、罗浮山及岭南佳果的贡献,谁能抹杀得了!

更重要的是,这些文化名人的到来,对偏远之地的文明开化起到助推作用。有的人办学校,直接开启文教之风。即便啥都不做,仅仅书写传唱诗文,也能带来无穷的榜样力量,带动文风兴盛。

惠州东坡祠 图/东江图片社

凄然离京,对他们个人来说是命运的挫折,对地方来说则是幸运的际遇。他们在攀登文化高峰的过程中,也把这个地方带到了一定的文化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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