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胡玲
又到夏天了,经过公园游泳池,看到很多孩子在游泳,不禁想起家乡的那条河。
小时候,我家旁边有条河,河水绿盈盈、清灵灵的,犹如仙子遗落人间的一条翡翠飘带。大河蜿蜒曲折,绕村而过,一直延伸至远方,这条河从哪里流出来,将要流到哪儿去,我不得而知,也从不去关心,我虔诚地认为,这条大河是老天爷赐赏给我们的无价之宝。
大河未经污染,河水清澈纯净,看得见河底的鱼虾和沙石,倘若口渴了,可以掬一捧河水直接饮用,味道比店子里卖的矿泉水更加甘甜爽口。平日里,妇人们在河里浣纱、洗菜、打水,到了夏日,这条河就成了我们的天然水上乐园,我们在河里游泳、戏水、捉鱼,在河上的桥洞里乘凉、小憩、吹风,十分惬意美好。
生于水边,长于水边,河边的人几乎都会游泳。酷暑天里,人们都要去河里游一游,泡一泡。父亲是个游泳健将,仰泳、自由泳、蛙泳、蝶泳样样精通,每天下班后他都要去河里游泳。那时我刚满三岁,父亲去游泳时,我总像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后面。
傍晚是游泳的最佳时间,这个时候,宽阔的河流里聚集了许多人。夕阳西斜,浅浅映照在河上,河面闪耀着一道道炫目的金光,犹如无数颗熠熠生辉的水晶珠子撒落在水面上。辛苦了一天的人们纷纷钻进波光粼粼的河水中,自由地舒展身姿,尽情地游来游去,让清凉的河水冲洗去一天的汗水与疲乏。
父亲不让我下水,他把我放在岸边的岩石上,吓唬我说:丫头,你就在岸上玩,千万莫下水,河里有许多水鬼,小心他们吃了你。我害怕地点头答应,父亲这才安心去游泳。父亲站在岸边的岩石上,跃身一跳,随着“咚”的一声,他姿势优美地落入河中,水花四溅之后,河面很快恢复了平静。过了半晌,仍不见父亲的动静,正当我着急得想要哇哇大哭时,父亲突然从水中探出头来朝我哈哈大笑。我呆呆地坐在岸边,像一只可怜兮兮的旱鸭子,眼巴巴地看着父亲和水里的人们,他们如一尾尾鲜活灵动的鱼儿,快活地在水里游弋、穿梭,我幼小的心里生出浓浓的羡慕。
初生牛犊不怕虎。有一次,父亲又把我一人丢在岸边,我痴痴地望着奔流不息的河水,大河如一块巨大的、散发着醉人香气的棒棒糖,深深诱惑着我。趁父亲游得尽兴,没有注意到我,便猫着腰偷偷溜进水里。
岸边的水很浅,只及我的小腿处,我的脚丫子被河水温柔地抚摸着,拍打着,凉悠悠的,舒坦极了。我情不自禁继续朝前走,没走几步,突然踩到水底滑溜溜的青苔,脚下一滑,摔倒在水中。潺潺河水一下把我卷到深水处,水漫过我的头,灌进我的口鼻,我如同被人卡住脖子,不能呼吸,十分难受。我在水中拼命挣扎、喊叫,幸好旁边一个游泳的少年看见了,他飞快游到我身边,双手用力将我托起,游回了岸边。
这次的意外落水并没有让我害怕,反而坚定了我学习游泳的决心,我是多么渴望自己能从一只旱鸭子蜕变成一只水鸭子啊!在我的强烈要求下,父亲答应教我学游泳。父亲本来就是教师,教我游泳时也像他平时授课一样耐心细致,没多久,三岁的我就学会了最基本的“狗刨”,虽然姿势和动作都显得极其笨拙、难看,但我总算能够在水里来去自如,总算可以浮在水面上了。
念书了,千等万盼的是暑假。做完家庭作业,便邀上三五同伴去河里游泳。河水如丝缎一样滑过我们的身体,清凉和惬意瞬间盈满身心,我们一会儿浮在水面打水仗,一会儿钻个猛子扎到水深处,鱼儿在水中惬意地游来游去,吻着我们的脚趾头,痒得我们忍不住笑出声来。
有时候,日头太毒,我游一会儿就爬到河上的桥洞里休息。静静地躺在桥洞里,河风习习,吹得人浑身凉爽、舒畅。在哗哗的河水声中,我常常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睡醒了,又跳进河里继续玩;玩累了,我就游到浅水处,卷起袖子捉鱼摸虾,逮住一个就用岸边的狗尾巴草串起来。
母亲听到我们玩水的消息,追到河边,手里的竹竿“咚咚”在石头上猛敲着:疯丫头,没个女儿家的样子,还不快回家。我只当没听见,一个猛子扎到远处,母亲无奈地站在岸边摇头叹气。晚上,我把捉好的几串小鱼虾带回家,父亲将鱼清洗干净,合着面粉、花椒叶放进油锅里一炸,就是一道鲜美酥香的下饭好菜。
我去外地求学、工作后,再也没机会去大河里游泳玩水了。期待有朝一日能重回故乡,跳进河水中,与我日夜思念的河流再做一次亲密接触,痛快淋漓地畅游一番。
来源 | 羊城晚报
责编 | 李素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