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丰西西 
图/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周巍

新冠肺炎疫情持续令人忧心。3月28日，美国报告一例新冠病毒感染的婴儿死亡，引发全球关注。

儿童如何感染上新冠病毒的？如何救治新冠患儿？儿童发病与成人有哪些不同？这些问题都备受关注。随着人们对疾病认知的不断深入，越来越多人意识到，这种病毒对儿童、青少年可能造成的伤害。

截至4月1日24时，广东省共报告0-19岁确诊病例141例，其中男性79例，女性62例，年龄最小的仅2月龄，无危重症病例。

作为抗击儿童新冠肺炎的“先行兵”，广东通过临床与科研结合，积累了儿童病例救治的宝贵经验——

从一开始“摸着石头过河”到制定出本省的新冠肺炎儿童版专家诊疗共识，再到相关研究成果在世界顶级学术期刊《Nature Medicine》上得以发表，新冠肺炎患儿临床救治的“广东经验”向全世界分享，为世界抗疫贡献力量。 

焦点1：
儿童并非不易感，早产和有基础疾病的孩子尤其要注意

1月19日，国家卫健委确认广东首例输入性确诊病例。当天，作为定点收治医院之一的广州市妇女儿童医疗中心，开始了全面筹备。

1月20日，该院建立了发热门诊、隔离筛查病区和确诊病区。1月22日，医院收治了首例新冠肺炎确诊患儿。

徐翼是广州市妇女儿童医疗中心感染科主任，在这场疫情阻击战中，他一直奋战在隔离病区。

1月20日，当钟南山院士明确提出新冠肺炎“人传人”时，身为感染科医生的他有一种很明显的预感：广东省很可能会有儿童病例出现。

2天后，他的预感得到了验证——那是一名6岁的孩子，1月14日至20日跟随家人自驾往武汉探亲，回广州后第二天发热，体温一度升到39.1度，伴有咳嗽。

到医院发热门诊就诊，核酸检测阳性，因为有武汉旅居的流行病学史，加上肺部CT影像有磨玻璃样改变，被诊断为新冠肺炎。

这也是广州首例新冠肺炎儿童病例。

接诊首例患儿后，医护人员的压力陡然增大：“儿童会不会比成人更易感染？病例会不会大规模增加？会不会加速成重症？”

徐翼回忆：“在此过程中，医护人员对病毒的认知也是逐步加深的。当时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是：这是一种新的冠状病毒，传染性比SARS强，病死率和重症率比SARS要弱一些，但比流感要高。”

尽管顶着莫大的压力，在“最危险”的隔离病区里，他们依然细致入微地照顾着患儿，密切关注着孩子的点滴变化。

之后，陆续有儿童病例收治入院，年龄最小的才2个月，是广东迄今确诊的年龄最小病例。

记者了解到，截至4月1日，广东省共报告0-19岁确诊病例141例。

省外也陆续有儿童病例的报告。根据《中国-世界卫生组织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联合考察报告》，截至2月20日，在报告的55924例确诊病例中，年龄最小的是一名出生仅2天的婴儿。

而上述报告中的数据也表明，18岁以下儿童罹患率约为2.4%，比SARS报告的5%（18岁以下人群）低。极少数19岁以下病例发展为重症（2.5%）或危重症（0.2%）。

“对于新冠病毒，儿童并非不易感，而是易感人群。”

徐翼分析，从症状上看，SARS的儿童病例几乎都会发烧；可该院收治的10例确诊患儿中，发烧的只有4例，一般2-3天就退烧，发烧时间最长的是5天；

从肺部情况来看，SARS部分孩子有湿啰音，肺部以实变为主；新冠肺炎患儿肺部多无啰音，肺部CT有明显特征性的磨玻璃样改变。

“和SARS不同的是，多数新冠肺炎患儿的症状和影像学表现是不相符的，有的孩子肺部影像学看着很严重，但发热、咳嗽和气促等呼吸道症状却很轻。”

徐翼表示，从该院收治的患儿情况来看，儿童病例多数是轻症或普通型，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掉以轻心。

“有基础疾病、早产或者营养不良、长期使用免疫抑制剂，肺部有基础病变的孩子，发生重症的风险高，要特别注意。”徐翼说。 

焦点2：
儿童如何感染？多为家庭聚集性发病

孩子为何会感染上新冠病毒？根据《中国-世界卫生组织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联合考察报告》，儿童病例通常是追踪成人密切接触者时发现的。

广州市妇女儿童医疗中心在国际知名学术期刊《Nature Medicine》上发表的相关论文中也提及到了这一点：儿童病例多为家庭聚集性发病。

徐翼回忆，两个月大的患儿就是如此。一家四口从武汉自驾去潮州探亲，之后家人确诊，宝宝核酸检测为阳性，确诊。

还有一名13岁男孩，武汉人，跟随家人到广州探亲。爷爷被确诊为新冠肺炎后，孩子作为密切接触者被隔离，在隔离过程中发现核酸检测为阳性确诊。

根据广东省疾控中心的报告，全省15岁以下儿童新冠病毒感染，90%来自聚集性疫情报告。

因为绝大多数患儿都为家庭聚集性发病，住院时都是无陪护状态。这也给医护人员们出了更大的难题。

徐翼说，“病房里有需要24小时日夜陪护、嗷嗷待哺的婴儿，也有活泼好动的学龄前孩子，还有思想活跃的青春期孩子，除了治疗外，不同年龄段的孩子的心理需求不同，一线医护人员们都得照顾到。”

于是，医护人员成了孩子们的“代班妈妈”：照顾低龄的小宝宝时，他们轮番上阵换尿片、喂奶、哄睡、陪玩；照顾大孩子时，根据他们的爱好挑选玩具和零食，还为他们制定学习计划等，让他们感受到家人般的温暖。 

焦点3：
新冠患儿如何治疗？轻症需密切监测，尽可能少用抗生素和激素

1月22日接诊广州首例儿童患者时，国内有关儿童病例的报告较少见。新冠肺炎患儿该怎么治疗，成为了医护人员们直面的难题。

十几年来一直在感染科临床一线的徐翼坦言，当时在制定首例患儿的治疗方案时，大家都比较谨慎：“该用什么药？剂量如何？都得慎之又慎。”

为此，广州市新冠肺炎救治专家组还专门为孩子开展会诊。因为孩子有发烧咳嗽，主要以干扰素局部喷喉为主，给予了短期口服抗生素。

“这是我们收治所有病例里唯一使用了口服抗生素治疗的患儿。”徐翼说。

随着患儿病程的进展，也让医生们清楚地看到了儿童病例和成人的差别。孩子入院第2天退烧，第5天咽拭子转阴，一周左右肺部影像学基本恢复，后续也没有继发性的肺实变、肺大泡等出现。

但这并不意味着“危险”解除。“冠状病毒通过ACE2受体与人体结合，ACE2不仅在呼吸道，在肠道、肾脏的上皮细胞均有表达。”

徐翼表示，根据SARS的治疗经验，患者可能出现肠道排毒情况。事实上，1月24日，徐翼就在接受采访时提出，新冠病毒主要通过呼吸道飞沫和密切接触传播，但粪-口传播也是可能途径。

1月24日，徐翼团队为孩子做了肛拭子检测，结果是阳性。这一结果为之后新冠肺炎患儿的治疗提供了重要信息，“当时第一反应是，大便里可能有活病毒，一定要处理好孩子的粪便，避免环境污染。”

果然，首例患儿肠道排毒持续了约7周才真正转阴，这也说明儿童病例中存在新冠病毒通过粪口传播的可能性，肛拭子核酸检测阳性较长时间存在、肠道排毒时间较长等特征。

这些研究成果被悉数写入了论文中，得以在《Nature Medicine》上发表，作为新冠患儿临床救治的“广东经验”，毫无保留地向全世界分享。

对于轻症和普通型孩子，他们并不主张过度医疗，尤其是抗生素和激素。两个月大女婴转诊来院时，体温正常，偶有咳嗽，白细胞略升高，肺部胸片有明显磨玻璃样改变。

因为检查发现孩子各项生命体征的指标都是好的，体重正常，精神食欲正常，大家讨论后决定不给孩子用抗生素和抗病毒药物，而是安排4名护士轮班照顾，24小时严密监测孩子各项指标。

3天后，复查肺部CT时，孩子肺部磨玻璃样改变“神奇般”地自行吸收了。

“婴幼儿新冠肺炎治疗以营养干预、照料和监测为主，保障孩子正常生长发育。”广州市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医疗救治儿科专家组组长、广州市妇女儿童医疗中心副院长龚四堂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也表示，针对轻型、普通型新冠肺炎患儿，应尽可能减少不必要的用药，不过度医疗。

这一理念也写入了广东首个儿童新冠病毒感染诊疗专家共识。

除了治疗疾病外，心理疏导对于患儿来说也非常重要。隔离病区里的患儿多为无陪护状态，孩子对于突如其来的隔离多少都有一些抗拒。但医护人员用耐心和爱心守护着他们，渐渐化解了这些本能的抗拒。

徐翼记得，那位13岁男孩刚入院时抵触情绪很严重，对医护人员十分抗拒，一度还有过激的语言。

医护人员们耐心对他进行心理疏导，还特意让医院的营养食堂专门做了孩子爱吃的韭菜鸡蛋饺子。渐渐地，孩子感受到了温暖和关爱，开始配合治疗。

在徐翼看来，对于新冠肺炎患儿，营养支持、人文关怀和心理疏导同样非常重要。 

焦点4：
如何保护孩子？

如今防控依然不能放松，该如何保护孩子不被感染？对此，徐翼表示，按照传染病防控规律，遵循好控制传染源、切断传播途径、保护易感人群这三个环节，都可以有效预防感染，保护孩子健康。

他提醒，尽量减少外出，避免去人口密集公共场所，出门时要戴口罩，随时保持手卫生，注意咳嗽礼仪，同时保证一定的物理间隔，养成良好的个人卫生习惯。(更多新闻资讯，请关注羊城派 pai.ycwb.com)

来源 | 羊城晚报·羊城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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