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华

在咱们这个小镇上，凡认识他的，几乎都说他是个见钱眼开的人。早几年，他在镇农贸市场开了间便利店，虽赚不了啥大钱，但足以养家糊口。那年冬，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外地一个神秘的老板，竟偷偷做起了贩卖野生动物的行当，还不时为顾客提供宰杀服务。不到一年，他家盖起了两栋三层小楼。

一天傍晚，他又悄悄地把几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往家里搬，他老母亲轻声细语地对他说，儿呀，这些蛇呀、穿山甲、什么鹰啥的，好歹都是一个个活蹦乱跳的生命，做这种买卖不是长久之计，你又买又卖，又宰又杀，还经常吃，弄不好，会遭报应的哟。再说，一不小心被蛇咬伤，咋整？

妈，不做这买卖，咱家哪能这么快盖了新房？甭担心，富贵险中求嘛。他悻悻地说。打这以后，虽老母亲不时地在他面前唠叨，他依旧当做耳边风。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贩卖野生动物的事，还是有人知道了。一天早上，有关部门派人到他家检查，可没想到他的消息也挺灵通，已提前把那些家伙悄悄地转移到邻居他表叔家。检查人员走后，表叔劝他，侄儿呀，你躲过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我早就跟你说过，这些大多是保护动物，是国家明令禁止贩卖的。老话说，走得夜路多，终会遇到鬼。到时你就兜着走吧。

他狡黠地嘿嘿一笑，没事的，富贵险中求嘛。再说了，我姨父在县上大小是个领导，会给罩着；我大舅子在镇里是二把手，会给兜着；我堂弟在专管这事的部门，有啥消息会报个准信。

或许是他运气好，这以后，有关部门好几次上门，结果都如他所说，没事。

那天夜里，一条毒蛇突然从蛇皮袋子里鬼头鬼脑地钻了出来，他一家乱成一锅粥，老的被吓得六神无主，小的哇哇直哭，折腾了大半夜，才好不容易把毒蛇重新弄进了蛇皮袋子里。老母亲气咻咻地又劝他就此收手。他沉吟良久，冷不丁地扔回一句话，别说了，人还不是好好的？富贵险中求嘛。

第二天傍晚，他送走了两位顾客，拍打着一大沓人民币，笑嘻嘻地对老母亲说，妈，你看看，你看看，还是这买卖来钱快，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还不是平安无事么？

一高兴，他叫妻子多炒了两个菜，多喝了几杯，醉得一塌糊涂。

朦胧之中，他晃晃悠悠地来到一个野外的乱葬岗。此时，夜幕降临，四周如墨，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袭上他的心头。转瞬间，一束束或蓝色或绿色的小火团，忽闪忽闪地在他身边窜来窜去，突然，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声此起彼伏……紧接着，数十只蝙蝠，数十条毒蛇，数十只穿山甲、猫头鹰，还有一群叫不出名字的野生动物，一边狂叫着“你虽比我等高等，但本是同类，何必无故将我等赶尽杀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今，是你该得到报应的时候了，拿——命——来——拿命来”，一边龇牙咧嘴地向他猛扑过来……

哎呀，我的妈呀！救命啊！救命啊！他接连大叫几声，醒了。

然而，梦中的情景仍然让他心有余悸。妻子拉亮灯，看着大汗淋漓、浑身哆嗦的他，关切地问，你咋啦？

他猛地紧紧抱着妻子，一迭连声地说，好冷，好冷……少顷，他浑身发热，呕吐、咳嗽不止，还直打喷嚏。

妻子心急火燎地连夜把他送往县医院。数小时后，医生神情严肃地告诉他，经确诊，你得的是新型冠状病毒肺炎，需住院治疗。

啊？！他突然两腿一软，瘫倒在地，医护人员立马将他抬进了隔离病房……

来源 | 羊城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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