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疫情,是一种灾害,也是一种警示。在与病毒抗争的隔离期间,城市放慢了节奏,人们也在久违的寂静中陷入沉思。我们开始重新审视那些古老的命题:自然与生命,人性与道德,规则与制度。羊城派文化频道特设立“疫期静思”专栏,将陆续邀请各领域专家学者来分享他们在静居期间的观察、思考、感悟。
隔离(外两则)
文/周实(《书屋》杂志原主编)
他说他在家里隔离都隔离得坐不住了。
他说他的身体里面正生长着一堵墙,一堵具有生命的墙。
你说它是为了保护还是为了禁锢我呢?
我问:你觉得舒服吗?
怎么可能会舒服?一堵非常坚硬的东西从身体里面往外顶,越长越大,越长越高,想要占据我的身躯,让我失去人的形态。
那就不是要禁锢你了,而是要彻底摧毁你!你不能够让它得逞,让它与你融为一体,将你变成一堵墙。
啊!
我又问:她不能够帮你吗?打个电话给她呀!
想帮,她也做不到,我是隔离在家里呀!
那你只能自救了。你这是得了孤独症。
你不是喜欢孤独吗?
我是能穿行两界的人,该孤独时就孤独,在我思考写作时。但平时,过日子,交朋友,做家务,我都很快乐。
我也一样呀!
孤独相比孤独症毕竟还是不同的。孤独症是一种病态,包括生理和心理方面,是属于脑科的问题。
于是,他敲着自己的脑袋:我就知道这个脑壳不是一个好脑壳!
我说:也没这么严重,你这只是初期症状,自己可以调整好的。
首先你要放松自己,让你的大脑松弛下来。然后就是打开窗户,通通风,在家里面走动走动,让你的大脑供氧充足。再就是好好生活了,好好生活你会吧?
原来,我还以为我会,现在经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真不会了。
谈爱,你会吧?
应该还会的。
那就谈爱吧,没有什么能够比爱的力量更大了,给她打电话。
电子显微镜
幸亏发明了电子显微镜。
为什么?
不然,我们就看不见那些病毒了。
看不见就看不见呗。
那么多的病毒呀!
如何?
那么多的世界!
如何?
它们是否也和我们一样,有社会组织,有各级领导?
应该没有吧。
如果没有,它们是怎么组织起来,向我们进攻,让我们得病,甚至死亡的?
是啊,听你这么说起来,也许还真有。如果真的有的话,我们是否能派个卧底去策反它们的领导呢?如果领导是男性,我们可派个美女去。如果领导是女性,我们可派个帅哥去。或者,派个杀手,斩首?这是个比较复杂的问题,真要好好策划一下。
为了弄清这个问题,并且解决这个问题,我看我们需要研发新一代电子显微镜!他的口气非常坚决。
那我们就不要活了!
为什么?
就只能每天都面对各种各样的病毒并与它们进行斗争,摧毁它们的世界了!
你怎么会这样想呢?病毒也可以改造的呀!改造得成为我们的武器,消灭那些不听话的负隅顽抗的病毒,保护我们的身体安全……
说得好像你真的亲眼看见了一样!我打断了他的话。
那当然,显微镜,通过显微镜……他又开始了胡思乱想,说起了要研发更好的电子显微镜并且延伸至病毒学。
医生
说起他的一位朋友,是一个医生,正在抗疫的最前线,阻击新型冠状病毒,他问我:你说医生是怎样看待这个世界的?
我说:记得一本书里说过,在一个地道的医生的眼里,这个世界恐怕只是两个不同的国家吧。
是吗?顿时,一脸兴趣。
而且只有两种国民:健康的和有病的。
而且,这么两类国民是经常地流动的,有的时候健康的会变成有病的,有的时候有病的会变成健康的。他兴奋地补充道。
我说是。我说医生就站在这样两个国度中间,站在两国的边境线上,查护照,提问题,搞评估。
他们怀疑,他们证实,他们就像警察一样。
有的医生看内科,有的医生看外科,有的则是耳鼻喉。
还有的看肿瘤,查细胞,做化验。
还有的看胡思乱想!
我已经不胡思乱想了,回到健康的国度来了。他微笑着看着我。
欢迎回国!我对他说,在视频里伸过手去。
编者按:
在隔离初期,很多人面对突然多出的假期,一个人窝在家里过自己的小日子,看书、养花、逗猫、下厨,吃饱睡足发发呆看看云,仿佛突然过上了理想中的生活。
随着隔离期的不断延长,一方面,与病毒的抗争进入了攻坚期,正如周实笔下的《电子显微镜》,我们渴望拥有更先进的技术去攻克病毒,甚至征服收编病毒为我们所用,但是又在反思,病毒是否像我们人类一样有自己的组织,病毒的蔓延对人类现在的社会组织是否是一种警示和提醒?
另一方面构筑理想国的墙壁仿佛慢慢长到自己的身体里,把自己跟外界隔开了,所念人在远方,一个人久了难免孤独,会想吃想爱想出门放放风。
被隔离在家的你们,尤其是一个人的,如果觉得孤独,让我们谈谈爱吧,云南保山,正读初二的小玲写了一首诗《黑夜》——我信奉黑夜,因为它能覆盖一切,就像是爱。是啊,爱,可以覆盖一切,包括病痛与孤独。
希望我们可以早日回到健康的世界,大步流星走出门,看看春光吹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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