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华文学的问题意识与文字力量
2019-12-23 09:11 羊城晚报 原创
黄锦树一直在为马华文学与近现代文学、甚至是世界文学,细密地做一种内部的勾连

撰文/张惠思 
制图/王军

这几年,黄锦树和时间搏斗,连连出书,小说《南洋人民共和国》等对历史的反思、质疑与嘲讽,散文集《火笑了》中骇笑一如张爱玲的心灰:如果回到当初,还会这样写吗,也许就不会这样写,应该写的是……应该要温柔敦厚。

但那些质疑、嘲讽、骇笑与心灰,那些背面没有写出来、说出来的,真的没有同乡测量出压在纸页底下那厚重的、沉痛的感情的温度吗?然而谁能否认此时此刻的黄锦树已成为马华文学系统的一部分?任何阅读、思考或准备进入马华文学的人,都必定需要和黄锦树对话。不管是站在他的那一边或对立面。

辗转经年,黄锦树也到了知天命的年龄。在这个时候,着手将最早的两本小说集二合为一,重新排序,再次出现在新世代的读者面前,自然是适宜的。当然,作为他的长期读者,因为手边有着两本第一版的小说,先入为主,当知悉新版小说会以《乌暗暝》书名覆盖掉第一本《梦与猪与黎明》,倒是有点舍不得。

无论如何,这个新版集子里的多篇小说,因为都是旧识,甚是熟悉,重新于纸页间磨蹭,多年前阅读时的思考痕迹与心怀递换、那年代的各种回忆不断如飞絮纷飞。

黄锦树小说中永远无法辨认的M、以祖父手迹不停代笔继续写大卷宗的早衰独子、失踪的郑增寿、在小说中带着未明的心事悄悄地回来的郁达夫;当然还有《鱼骸》中潜入热带沼泽水域中爱抚兄长骸骨、嗜好吃龟而落脚台湾的中文系教授。

这些小说几乎表征着我大学时期以及前大学时期的马华文学阅读经验中十分重要的部分,如小说所说的,竹竿搭就的一座桥如史前恐龙骸骨般展开。

我初中三年级那年,黄锦树的《M的失踪》和李天葆的《秋千,落花天》并列同获乡青小说首奖。当时并不懂什么是后设或互文,但因为小说里头出现了一连串我当时认识与听过的马华作家,甚至马来作家的名字。真实的人物走入小说,并以一种类侦探式的追踪展开对大作家的思考,自有一种新奇的玩味感。

还有那与一般小说写法迥异的结尾声明写法,加上小说得奖后,听到的一些质疑与抨击,也使小说充满话题性。后来在大学时期重读,才领略其中隐隐约约的马华文学微当代史的一种判断眼光。这几年因教文学而常读近现代小说,每每读到鲁迅的S城、M城,偶尔还会闪过此篇小说,竟有新生发的触动。

此外,《大卷宗》《死在南方》《伤逝》等好几篇小说都各有所指,都如同一把把匕首,清晰亦犀利的指出问题的症结。通过小说书写,黄锦树一直在为马华文学与近现代文学、甚至是世界文学,细密地做一种内部的勾连。例如其中几篇明显地散发马奎斯味道的小说,失踪、消散、梦境中故乡的潮湿感、文稿上的蚂蚁,这些熟悉的符号皆反复出现。

这本书,我至今还很是珍惜,认为是惨淡经营的华研的出版物中最有分量的其中一本。用一句自嘲的话来说:在本地,错漏字好像也是常态,我们自然进化出读出它的本来面貌的能力。

相较于颜清煌、王赓武的客观史学式的梳理,或其他以个人经验、感叹等主观的情感判断居多的马华文学论集,我们更对黄锦树清晰的问题意识与充满力度的文字力量所震撼,更常会被其对马华文学的殷切之情所撼动。(更多新闻资讯,请关注羊城派 pai.ycwb.com)

来源 | 羊城晚报
责编 | 郑少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