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5年保持30%以上增速!有声阅读,是对知识速成的迎合吗?
2019-11-12 10:59 北京日报客户端
有声阅读的迅猛发展固然令人欣喜,但也引发了一些质疑的声音

今年是路遥诞辰70周年纪念,许多回忆文章叙述当年《平凡的世界》引起的巨大轰动,都会提及一个重要的原因,即广播的推动。

1988年,《平凡的世界》经由当时的播音员李野默演播,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长篇联播”节目播出,电波的强大影响力让这部此前备受冷遇的作品迅速传遍千家万户,形成人人争着听收音机的盛况。凭借着有声传播,小说《平凡的世界》的命运被彻底改变。

根据第十六次全国国民阅读调查结果显示,已经有将近30%的读者有了听书习惯。中国音像与数字出版协会发布的数据显示,2017年中国有声书市场规模已达到40.6亿元,同比增长近40%。

近5年来,中国有声书市场均保持30%以上的增长速度。从30年前的“长篇联播”,到如今琳琅满目的有声书市场,有声阅读这种可以适用于多场景和碎片化时间的阅读方式,正在逐渐影响着人们的阅读习惯。

有声阅读不是把书念一遍

随着传统广播的衰落,像当年《平凡的世界》“长篇联播”万人空巷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喜马拉雅FM、懒人听书、蜻蜓FM等音频平台凭借着海量的内容和便捷的点播迅速占领了车载、枕边、运动、旅行等有声阅读场景。

此类平台在早期大多是UGC模式,即用户生成内容,开放端口让用户自己上传内容。显然,大量的用户不具备专业的演播水平,仍停留在将书念一遍的传统模式,有的甚至普通话都不甚标准,制作也极为粗糙。

因此,从2016年开始,各大平台开始寻求与专业的内容创作者或内容供应商合作,提升内容品质的前提,改变有声阅读的模式。

互联网从业者韩宁还有一个“斜杠身份”,那就是一名业余相声演员。从2018年开始,韩宁以“韩大白话”的名称开始在蜻蜓FM上发表自己的“讲书”节目。何谓“讲书”?他在自己的节目开篇就这样说道:

“您要说我说的叫‘有声读物’,其实还不是,因为我不是照本宣科,把书上的字都念一遍。又有人说,您说的这是评书吧?也不是,因为评书有人物的跳入跳出,得有一定的功力。我的形式,是基本忠于原著,再稍微加一些自己的演绎,我把这叫做讲书。”

韩大白话用诙谐幽默的语言,把书面语的表述方式改造成具有个人风格的讲述,取得了不俗的效果,他的《三国家族风云》播讲了60期,总共收听人次达485.8万。

韩宁告诉记者,蜻蜓FM是一个相对封闭的音频平台,采取纯PGC模式,在它的客户端上你看不到用户自主发布的端口,想要在平台发布内容,必须与相应频道的责任编辑取得联系,由编辑负责对内容的把关,其中包括对原著书籍版权的确认、对声音作者资质水平的考察等,很多情况下,平台编辑还会与声音作者共同进行内容策划。

韩宁透露,他在还没有想好播讲形式的时候,就把想要播讲的书籍寄给了蜻蜓FM的编辑,没想到编辑看到书后第一时间就给他发来了一份详细的策划案,此后播讲风格的确定和节目的录制、剪辑,平台方都提供了协助。

目前,韩宁已经开始录制一本尚未出版的作品《罗贯中日记》,同样是用自己独特的“讲书”方式,为读者揭开《三国演义》《水浒传》两部名著创作背后的秘辛趣事。

从免费收听到知识付费

无论是用传统的方式“照本宣科”,还是用创意的方式演绎书籍,都属于有声书的范畴,即对既有的文字进行有声转化。

近年来,更多的平台和内容创作者开始向另一种有声阅读类别——“知识付费”进军。所谓“知识付费”,它有两个鲜明的标签,一个是“知识”,也就是说不再是对一本书的演绎,而是对某种知识的深加工;一个是“付费”,顾名思义,免费午餐的时代过去了。

在这股大潮中,很多坐拥优质作者和版权资源的出版机构近水楼台,开始发展自己在有声领域的业务。中南博集天卷在有声书领域就是国内出版机构中涉足较早的一家,截至到目前,其自制以及与合作方共同创作的有声书超过650部,累计时长超过1万小时。

在知识付费领域,中南博集天卷也捷足先登,早在2016年付费模式初露峥嵘之时,博集天卷就成为首批与喜马拉雅FM合作的出版机构。博集新媒总经理邹即川坦言:“随着行业规则的变化,出版机构在这个领域里失去很多天然的优势,所以我们在操作过程中也比较谨慎。”

前不久由博集天卷出版的畅销书作家张宏杰的《简读中国史》,就是基于张宏杰在喜马拉雅50期的《极简中国史》音频课程而来。《极简中国史》并不同于常见的历史类课程将中国历史的故事按照朝代讲一遍,张宏杰梳理出了五条中国历史背后的脉络,通过中国史与世界史对比的方式,剖析历史深层的逻辑。

他每一期只讲一个话题,时长也仅有十来分钟,尽管收听全部专辑需要花费99喜点(1喜点=1元),但每期收听量都能达到上万甚至数十万。

传统IP孵化模式是先有书再有音频,如今像《极简中国史》这样先有付费课程再有图书的例子已不在少数。高晓松在蜻蜓FM的付费音频节目《矮大紧指北》在火爆之后也很快出版了三本同名书,尽管内容基本是音频节目文字稿的整理,但依然可以再度“收割”一批粉丝。

除了传统出版机构,专业的有声内容制作机构也在兴起,而且在用户层面更为垂直。琳琅智库是主营“名家讲经典”的有声内容出品方,它们邀请文史名家用更加贴近当代读者生活的角度讲解四大名著以及《道德经》、《孙子兵法》等经典著作,打造了多个优质产品。

“我们邀请韩田鹿老师讲《聊斋》,他把文言文变成现代人能够接受的那种情感故事来讲,再带有一些人生哲理,你就会发现,虽然是古代的狐仙故事,但人类的情感都是共通的。”琳琅智库创始人木兰说。

在木兰看来,知识付费的习惯跟目前年轻人占主力用户有很大关联。“从我们的数据来看,80后、90后的付费转化是很高的,他们生于移动互联网的时代,付费对他们来说比较习惯。”但木兰也强调,年轻受众的付费绝不是盲目的,他们只为自己觉得有价值的内容买单,这就要求内容创作者不仅要提高节目品质,还要注重其对受众收听场景的研究,以实现精准投放。

“我自己本身也是重度用户,所以我就从自己的角度来看,比如早上起来洗漱、做饭、做家务,这样的零碎时间我们就会挑选学习类、解决方案类的节目推荐给用户。比如你睡眠不太好,我就会在这个时段推送偏情感、偏故事类的内容,让它就变成了一个陪伴的场景”,木兰说。

有声阅读是对知识速成吗

有声阅读的迅猛发展固然令人欣喜,但也引发了一些质疑的声音,这些声音集中体现在有声阅读的“浅”上。论者认为,将本该专注阅读的书本拆解开来,做成碎片化的有声节目,客观上迎合了一种知识焦虑心态和知识速成的需求,让阅读变得浮躁且急功近利。

木兰认为,这一现象需要区别对待,不能一概而论。“即便是出版的书,也有畅销书和常销书,有声阅读里同样也是既有娱乐、消遣性质的,也有深刻的。”

她认为,不管时代怎么变,从书到知识、到故事、再到人、再回到书,这是一个闭环,而不是单纯的从A到B。“就像四大名著,我们有戏曲、影视、游戏那么多的表现形式,最终的目的还是引导大家回归到对书的阅读。用有声的方式来读经典,是一种引导、解读,当然不能完全取代对经典原著的阅读。”

邹即川认为,从有声阅读的两大类来看,有声书是一种泛娱乐化的产品,以小说为主,本身就是消遣娱乐化的。而知识付费的确满足了一些当代都市人的焦虑感,而且是非常浅的满足,但这个市场需要从两头来看。

“一方面,消费者在一至两年头脑发热的情况下,促进了市场的发展,但终归有一天会回归理性,消费者是市场中最理性的因素。到了2019年,市场上已经很少听说有什么爆款的知识付费产品了,一拨韭菜割完,再长是没有那么快的。所以,消费者会认真去思考,我到底为什么听这个?我是否需要听?我应该听什么?

另一方面,出品方和平台方也该沉下心来想一想,资本的力量让这个市场爆发过后,是否留存了真正满足消费者需求的产品?这些产品不是高端不高端,而是适合不适合。在一个微博有几万粉丝就可以拿到几十万甚至上百万预付款做课程的市场里,这样的节目是消费者需要的吗?短期内可能迎合和市场,更迎合了投资人,但从长远看,这是一个内容行业,还是要回归内容本身。

来源 | 北京日报客户端
责编 | 郑少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