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羊城派记者 何晶

在电影《三块广告牌》全球热映之前，很多中国读者可能不知道编剧马丁·麦克唐纳究竟有多厉害。这位生于1970年的当代戏剧代表人物，是继王尔德、叶芝、肖伯纳、贝克特之后爱尔兰又一位杰出的戏剧家。

马丁·麦克唐纳编剧的《枕头人》被称为现代戏剧史上的天才作品，2003年在伦敦首演后，引起巨大轰动，随后被纽约百老汇搬演，并开始一系列国际性巡演。2004年，《枕头人》获英国奥利弗最佳戏剧奖，2005年，获美国戏剧评论圈最佳戏剧奖，以及美国托尼奖六项提名。

2014年，《枕头人》作为鼓楼西剧场的开幕大戏，首次在中国内地正式授权公演，五年来场场加座爆满，稳居小剧场票房冠军。

今年，《枕头人》大剧场版开启全国巡演，首站是上海美琪大剧院，将在9月18日至22日连演5场。接下来，《枕头人》还将在杭州、大连、沈阳、南京、武汉、广西等地上演。

近日，也因为《枕头人》这部剧作，作家金宇澄、编剧史航、导演周可等嘉宾齐聚上海图书馆，一起探讨“重口味作品”。

“你会反复去看，它有那种把你吸进去的感觉”

《枕头人》是编剧史航首次跨界担任制作人的作品，在他心中，“《枕头人》是屠宰场里的童话，或是童话里的屠宰场”。作家金宇澄则说，这部剧本非常牛，“你会反复去看，它有那种把你吸进去的感觉”。

导演周可至今仍记得2005年在纽约第一次看到这部剧的情景。

“在剧场里感觉非常震撼，没想到会有这样奇妙的剧作，它能让你在惊悚的同时，释放内心所有的恶，还能在恶之后倍感温暖，太奇妙了。当时我就想把这个戏介绍到中国，正好胡开奇老师把剧本翻译成了中文。8年时间，我终于跟这个戏相遇，在鼓楼西剧场完成了它的首演，谁也没想到一演就演了五年，现在还从小剧场演到了大剧场。”

虽然排演了五年，演出版本从小剧场转到大剧场，工作量也不轻松。

周可说：“小剧场里观众和演员离得很近，观众能看到很多表演细节，到了大剧场，演员表演的能量要放大。原本小剧场通过一些道具就能让观众自行想象的细节，考虑到大剧场的环境变化，也需要选择增加新的人物来辅助叙事。”

 “《枕头人》创作当年是惊世骇俗的，但现代人有了抵抗力”

马丁·麦克唐纳的《枕头人》究竟有着怎样的魔力？

这部剧里只有四个主要人物。小镇上，三名儿童相继失踪，其中两人已被证实惨遭杀害，第三个孩子至今下落不明。一连串的证据将怀疑指向了在小镇屠宰场工作的业余作家卡图兰。

两名警察找来卡图兰和他的弱智哥哥进行审问，随着调查不断深入，卡图兰创作的一个个关于虐杀儿童的作品，逐渐呈现在观众面前。没想到，残杀两名孩子的过程，和卡图兰写的故事如出一辙。那么，究竟谁是幕后真凶？

《枕头人》在整个故事中穿插了十个作家写的童话故事，这些童话都相当暗黑。早些年，其中几个暗黑童话故事以单篇的形式在中文互联网上传播，比如让人吞下带刀片的苹果的《小苹果人》，切掉孩子脚趾的《花衣魔笛手》等等。

《枕头人》中有段描述一位聋哑小孩走在火车轨道上的细节，这让作家金宇澄想起了自己童年时的一条铁轨。

金宇澄说：

“我记得小时候，曹杨新村有一条无名铁路，现在已经拆掉了，是从真如镇通向3、4号地铁线。地图上没有，只走货车，两边都是围墙。我15、16岁到那边跟小孩子玩，后来听说这地方经常有人自杀。但当时这里的人不知道，走着走着就会踩到一块大泥巴，一踩就扁了，仔细一看是肉。因为火车撞上去速度非常快，铁道周边挂着衣服碎片，甚至还有其他的东西。”

“1966年年底，我初中一年级，在长乐中学就读。有天在马路口看到41路开过来，一个老师迎头撞了上去。大家不知道这个老师到底是不是长乐的。实际上他没有撞到车子，而是车子直接把这位老师的脑袋压爆了......”金宇澄说。

《枕头人》打开了金宇澄的“暗黑记忆”。在他看来，所谓“重口味”和“暗黑”，其实是大家平常生活中都会遇到的，但我们会本能地回避。

“其实现在看这个剧本，我觉得口味并没有很重，因为今天这个世界的口味实在太重了。《枕头人》写于1995年，当年肯定是惊世骇俗的，但现代人的抵抗力不一样了，每天不知发生多少事情。”金宇澄说。

“所有的暗黑童话，背面都会有光亮”

在导演周可看来，包括马丁·麦克唐纳在内的很多“重口味作家”，都有个特点，就是他们从不回避自己的邪恶，或者是那些看起来非常丑恶的面孔。

“他们不会自我过滤掉这些丑恶，反而是拿一把手术刀，逼自己划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他得看看到底能恶到哪里去，烂到什么地方。这种勇气是我没有的。我们小时候都经历过想要做一个好人的过程，会有自我过滤的过程，当我们落笔的时候，这些丑恶变成了别的东西，它被滑过去了。”

周可说：“所有的暗黑童话，背面都会有光亮，这是我看到《枕头人》这个故事时脑海里最初的影像。一个黑黑的盒子里，突然擦着了一根火柴，那根火柴就是所有的希望。虽然你不知道那根火柴能燃多久，但它给你带来了一点点亮。我也希望和团队一起来表达这一点光亮。”(更多新闻资讯，请关注羊城派 pai.ycwb.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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