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州文脉·创想】惠州莫家拳成国家级非遗 文旅整合如何助力蝶变?
2021-07-09 09:52 羊城晚报 原创
系惠州第三项国家级非遗;专家建议,强化“非遗+”融合是关键

统筹策划/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陈骁鹏 马勇
文、图/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林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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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城晚报《惠州文脉》7月9日版面图

作为惠州的母亲河,东江哺育了一代又一代惠州人,从空中俯瞰,东江水系由东往西流,在“无水不东流”的定律中,极为罕见。《广东新语》云:“或以为无水不流东,此水乃自龙川县夹城十里西流,《道书》曰最贵逆水,此罗浮所以为仙源。”东江水逆流,罗浮山由是成为仙源,惠州由是成为福地。

穿越历史的烟云,历经千年文明的洗礼,聪慧的惠州人在这块福地上创造了深厚的文化。日前,国务院公布第五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惠州市仲恺区沥林镇伙岗村(发源地)与东莞市桥头镇联合申报的莫家拳入列。这是惠州继罗浮山百草油制作技艺、惠东渔歌之后的第三项国家级非遗。

自此,惠州拥有国家级非遗名录项目3项、省级非遗名录项目22项、市级非遗名录项目74项、县级非遗名录项目156项。机遇与挑战并存,惠州拥有如此丰厚的历史遗存,如何传承,让其熠熠生辉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虎虎生威的莫家拳

莫家拳晋升国家级非遗

稳扎马步,在进攻与防守一挡一抓间,迅速抓住对方的弱点,再给以致命一击……在惠州市伙岗村的莫家拳馆,莫家拳第九代传承人莫玉林打出的拳法至阳至刚,虎虎生风。他告诉羊城晚报记者,莫家拳为格斗拳,讲求的是“快准狠”,招式狠辣,动辄取人性命,多用于军阵之中。

“莫家拳手法紧密,攻防结合,拳势勇猛,刚劲有力,步法灵活,长短配合,气势恢宏。既有南拳发力深沉、手法多变的风格,又有北腿以技取胜之功。”莫玉林告诉记者。

“莫家拳首重武德,在历史上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英雄故事。”惠州市非遗保护中心主任袁学欢向记者介绍,如石水口村莫家拳第二代传人莫黎胜不辱使命,用“冲天脚”击败俄国摆擂者,振奋了民族精神;革命战争时期,莞惠地区许多莫姓子弟积极参军、报效国家的英勇事迹,在今天仍然熠熠生辉、勉励后辈。

据了解,莫家拳源自惠州仲恺区沥林镇的伙岗村,为广东南派五大名拳之一,由惠州府人莫达士开创,至今已有近300年的历史,莫玉林介绍,清乾隆年间,莫达士曾学艺于少林寺,技成后返回老家,因老家全为莫氏族人,于是开宗创派称为“莫家拳”。

莫家拳第一代传承人莫达士、莫清骄曾到与伙岗村毗邻的东莞市桥头镇传徒授艺,东莞桥头由此成为莫家拳的重要传承地。当时,莞惠地区几乎“家家习拳术,辈辈出高手”,惠州沥林镇更是流传着“火岗食拳头”的俗语。

纵观莫家拳的历史渊源和传承谱系,它起源于惠州,流于东莞,发展于广州,形成影响于中国广大地区,发展传播于世界各地。

“两市联合申报,历史渊源就是在此。”袁学欢介绍,本次莫家拳申报国家级非遗,是莞惠两市联合申报,保护单位为广东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促进会。

自此,惠州拥有国家级非遗名录项目3项、省级非遗名录项目22项、市级非遗名录项目74项、县级非遗名录项目156项。所对应的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2人(莫玉林为惠州市非遗传承人)、省级16人、市级58人、县区级174人。

袁学欢介绍,申报非遗,项目须在惠州传承上百年,至少要追溯到新中国成立前,每个项目都承载了至少五代人的记忆,博罗石湾龙舟赛更是传承了600多年。

惠东渔歌唱上国内外舞台

伙岗村村民在相互切磋莫家拳

莫家拳昔日热潮今不再

位于伙岗村的莫家拳馆,是由上世纪80年代一个仓库改建而成,约50平方米,墙上一张张获奖牌匾和领奖照片,述说着莫家拳的辉煌战绩,但馆内陈设非常简陋,角落里摆着刀、枪、剑、棍等十八般兵器,不少兵器还落下了灰尘。“很少人愿意学。”莫玉林无奈地说。

莫玉林介绍,自己学拳时,正是村里学拳氛围火热之时,村民几乎天天练习拳法,村民劳作前后都会打一套拳。如今,大规模集中练拳的光景早已不在,真正会打莫家拳的人并不多。除了伙岗村本村10个村民外,只有60多名中小学生,这些学生是莫玉林近几年来进校园推广而新增的,“但他们会的也只是皮毛,尚未学到精髓。”

与其他拳法相比,莫家拳非常难学,要一个动作一个动作慢慢练,至少要经过3年以上的基本功练习,才能开始学习拳谱套路。莫玉林表示,随着时代发展,武术防身的功能淡化,年轻一代学武的兴趣大减,也极少有家长愿意让孩子花这么多时间、这么辛苦练习莫家拳。

历史上,莫家拳几经沉浮,20世纪六七十年代,因历史原因发展一度停滞,许多拳谱、拳械等器物都遭到破坏。上世纪80年代,莫家拳重焕新机。第五代传人莫柏许(东莞桥头)重拾家底,主动参与到原国家体委开展的“武术挖整工作”中,他参加拍摄工作,留下了许多珍贵的资料;第九代传人莫玉林、莫坊通(惠州)等人,也重振旗鼓,弥补过去。

近年来,莫玉林先后带队参加上海“中国武术博览会”和香港大中华武术研讨会,成为国际武术竞赛套路《南拳》的主要成员之一,也是广东武术“五大家”入库资料演示者,2015年,组建惠州市莫家拳协会并担任会长,走进仲恺学校教授莫家拳,并带动村中兄弟重拾功夫,培养新人,成为莫家拳惠州市级传承人。

尽管如此,现实难题还是不断,练习场地简陋、人力有限、资金匮乏,格斗、功法运动与套路传承割裂,基本技法和技术原理淡化,武德礼仪弱化以及理论研究薄弱等,其中最让莫玉林头疼的是自己愿意教但却没人愿意学,后继乏人。

剪纸达人们潜心创作,孩童们在一旁围观

莫家拳讲究下盘要稳

市长领衔惠州非遗保护

记者了解到,惠州市也一直致力于做好非遗传承相关工作。2007年7月,在惠州市文化馆原有编制和人员的基础上,成立了惠州市非遗保护中心;2009年4月,成立了由市政府副秘书长任召集人的市非遗保护工作联席会议;2014年4月,将市非遗保护工作联席会议制度升格为市文化遗产保护领导小组,由市长任组长,相关副市长任副组长,开创了惠州开展非遗保护工作以来的新局面,进一步加强了非遗保护工作的组织领导。

此外,惠州创造性地将非遗保护的阶段性工作纳入县(区)委书记、县(区)长考核,对非遗保护工作未完成的县(区)委书记、县(区)长将给予相应警告,激发其工作积极性。

在非遗保护工作中,惠州从2013年开始,给予市级传承人每人每年3000元补助,2014年提高到每人每年6000元,极大地提高了传承人的社会地位和工作积极性。2014年11月,经市政府同意,《惠州市文化遗产保护申报工作扶持办法》印发,惠州成为全省第一个出台文化遗产保护申报工作扶持办法的地级市。

不仅如此,惠州还积极建立了一批非遗活态保护传承基地,传承活动有效开展。近几年来,各县(区)建立了一批以非遗项目为依托的传承基地,2012年,惠东文化馆(惠东渔歌)和龙门县文化馆(舞火狗)被省文化厅公布为第一批省级非遗传承基地;2015年,小金口文化站(小金口麒麟舞)被省文化厅公布为第二批省级非遗传承基地。传承基地的建立有利于传承人开展传承活动,鼓励年轻人学习和掌握非遗技艺,大力普及非遗知识。同时,还积极探索非遗生产性保护的做法和经验,2013年,广东罗浮山国药股份有限公司(罗浮山百草油制作技艺)被评为省级非遗生产性保护示范基地。

一直以来,惠州有计划地开展了一系列非遗保护的宣传工作,举办有特色的“文化和自然遗产日”活动,开展非遗学堂和非遗进校园活动,利用“南国书香节”等大型活动举行成果展览(示)。同时,积极参加国家和省、市组织的各类非遗项目展示活动,组织惠州非遗项目参加广东省国际旅游文化节;与东莞、深圳、广州等九市结成非遗墟市城际联盟;利用“深莞惠+河源、汕尾”五市联动平台组织非遗项目巡展活动,推动全社会形成保护非遗的良好氛围。

莫玉林带着莫家拳登上舞台

莫玉林带着学生练习打拳

经济效益制约传承发展

事实上,传承难并非个例,多数非遗都面临收益难、继承难、推广难等问题,有的甚至已逐渐淡出大众视野。

今年春节期间,完成微改造的水东街以“爆点”出街抓住了大家的眼球。其中,备受市民关注的裸眼3D灯光秀,利用滨江的大建筑,设计了3000多平方米的大投影,展现的是水东街的前世今生和未来展望,中间融进了麒麟舞和惠州剪纸等传统元素,每晚都能够吸引大批人流驻足观看。

灯光秀虽然赚足了眼球,但对非遗的认识却没有起到大的、实际性的效果。惠州市剪纸达人贾淑云表示,现在的人都太浮躁了,我们出去展示的时候,会有市民体验环节,不少市民会走过来看一眼,但极少有市民投入体验。

省级非遗项目舞鲤鱼第四代传承人彭卫清告诉记者,每年正月初五及平海文化艺术节期间,舞鲤鱼都是必不可少的节目,但由于表演极度考验表演者的灵活度,一般由青少年扮演。彭卫清都会从十岁左右的孩子教起,但近20年来,坚持学习的孩子少了,“娃娃们到了初二,相继会放弃训练。” 彭卫清表示,传承难归根结底是因为非遗项目创造不了经济价值,记者了解到,作为省级非遗传承人的彭卫清除了每年固定的非遗津贴外,60多岁的他时不时还要打零工贴补家用。

羊城晚报记者随机访问了近百名市民,作为家长的他们只有寥寥几人表示会尊重孩子意愿,孩子愿意可接受让其学习传承非遗,但多数持反对意见。市民吴先生说:“孩子将来又不能靠其养活自己,家长不能拿孩子的前途开玩笑。”

记者了解到,近几年来,惠州市财政每年都会安排专项经费用于非遗保护,并将其纳入财政预算,2017年安排了60万元,2018年安排了75万元,2019年安排了90万元,基本能保证市一级非遗保护工作的运作。但各县(区)普遍没有非遗专项经费,有的县(区)甚至在年度预算中也没有安排资金,严重制约了非遗保护与传承事业的发展。

可喜的是,在这么多年的非遗推广中,惠州市也实现了不少突破,其中惠阳皆歌、罗浮山百草油和惠东渔歌等项目还走出了国门,收获不少好评。

值得一提的是,2017年,利用一带一路的契机,罗浮山国药与羊城晚报展开合作,百草油陪同记者团前往了印尼、马来西亚等地, 东南亚地区天热多蚊,百草油具有清凉止痒的功效,在当地很受欢迎。

莫玉林示范打拳

少年们手着“鲤鱼”,如鱼般舞动着

【文脉众议】

旅游深度融合 探索“非遗+”

在不久前举办的第二届“中国丹寨非遗周”论坛上,中国旅游研究院(文化和旅游部数据中心)院长戴斌指出,文化遗产是旅游发展的关键动能,非遗要重归当代生活,在日常生活当中重构功能、重建价值。

综合携程、驴妈妈等多个在线旅游平台近年发布的假日出游报告可见,高品质文化体验游的受欢迎程度正逐年递增,“文化融入生活”正成为周边游的最新潮流。美丽乡村、非遗民俗等洋溢着地方及民间风采的多元文化活动,以前所未有的魅力吸引着现代都市居民。

由中国旅游研究院文化旅游研究基地、河南文化旅游研究院编著的《中国文化旅游发展报告(2019-2020)》(下简称《发展报告》)一书中指出,旅游业作为“非遗”发展与传承的重要手段,为“非遗”传承、保护、开发、利用,作出了突出贡献,目前“非遗”旅游的产业实践大致分为“非遗”资源景点化(主题馆)、“非遗”资源景观化(主题演艺)、“非遗”资源活态化(进景区)、“非遗”资源商品化(纪念品开发)。

华南理工大学旅游发展与规划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江金波认为,历史上,广东非物质文化遗产有着与旅游交互融合的良好传统。但目前非遗在与文旅产业的融合发展上还有所不足,主要表现在融合还停留在表面,深度与广度都有所欠缺,非遗特色在全域旅游中的张力不够明显,导致非遗难以“出圈”。

为此,要遵循保护性开发、永续性利用、开放式发展、产业化谋利等原则,展开深度、广泛、系统的融合,实现非遗文旅产业融合模式的蝶变升级。

《发展报告》也指出,当今游客的需求已不再局限于简单的演出游览,这就要求非遗与旅游融合中要创新与改革,要及时跟上时代发展潮流,不拘泥于老式创作形象,传统形象与游客审美与消费理念结合,解决“如何让与游客观众能够深入地了解、体验和感知传统非遗的文化内涵与艺术魅力,并且产生共鸣”。

江金波也表示,非遗文旅融合的过程中,深化文旅融合的政策创新至关重要。为此,政府行业管理部门应加大促进非遗政策创新的研究,旅游产品研发部门则应着眼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双重性,站在打造文化旅游品牌、增强岭南文化地域话语权的高度,强化非遗内涵支撑,加强政产学研合作创新,采取点线面结合的方式,推动岭南非遗旅游系统构建及整体发展。

目前,惠州除了在市、县(区)的文化馆内设立的展示场所,还有少数由非遗项目保护单位或热心非遗保护工作的传承人、社会人士建设的一些非遗展馆,暂无综合性的主题场馆。惠州市相关部门也表示,经统筹考虑,将规划建设惠州市非遗展示馆(展览馆),免费对外开放,让广大群众深入了解惠州丰富的非遗项目和民俗活动,进一步增强对非遗的保护意识。

来源 | 羊城晚报
责编 | 李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