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记忆·全球寻踪 | 里昂有一所百年前中国人办的海外大学
2021-07-07 15:20 羊城晚报•羊城派 原创
1921年,里昂中法大学由留法勤工俭学运动催生,见证了早期中国共产党人的海外求学与斗争

文/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谭铮
翻译/童莉莎 刘奥
海报/陈健怡

在法国东南部,被誉为“欧洲丝绸之都”的里昂,曾因古代丝绸之路而与中国缔结了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座城市里,有一所名为里昂中法大学的高等学府,是中国人在海外创办的唯一一所大学。这里,留下了早期中国共产党人周恩来、赵世炎、蔡和森、陈毅等领导海外斗争的足迹,也见证了中法之间交往的历史。

今年是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也是里昂中法大学百年诞辰。近日,法中友协联合会主席、里昂新中法大学协会副主席阿兰·拉巴特先生接受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专访,回望中国这所海外大学的传奇百年。

用庚子赔款在法国办一所大学

“里昂中法大学成立于1921年。它是继1920年北京中法大学(北京、广东、里昂三地合作成立)之后建立的。”拉巴特介绍:“当时众多中国年轻人为响应留法勤工俭学运动而来到法国,中法两国政府在这一背景下倡议设立中法大学。”

法中友协联合主席阿兰·拉巴特(右) 图/受访者供图

据了解,辛亥革命后,蔡元培、李石曾等放眼看世界的先驱希望通过科学、教育途径改变国家命运,实现救国富民。他们率先发起了留法勤工俭学运动。1912年,“赴法勤工俭学会”在北京成立。

当时,李石曾在巴黎开设了一家大豆工厂和一所学校,让年轻的同胞能够在法国工作,以资助自身学习。蔡、李两人还在巴黎成立了华法教育会。

在湖南,毛泽东、蔡和森等人成立的新民学会也组织青年前往法国。

拉巴特说:“留法勤工俭学运动在当时取得了成功。自1919年至1920年间,大约有1600名勤工俭学学生,其中来自四川、湖南和广东等省的青年人数最多。他们分散在30多个法国教育机构学习,在60多个工厂工作。”

令人遗憾的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一场严重的经济危机渐次席卷欧洲,这些留法学生纷纷失业失学,刚开始不久的勤工俭学运动陷入困境。这促使运动的主导者寻求新方案,为留法青年提供更固定、更有效的学习方式——在法国创建一所中国大学。

“在这样的背景下,蔡元培要求法国政府像美国政府那样,同意用中国庚子赔款的一部分创建一个中法高等教育机构。里昂中法大学由此诞生。”拉巴特说。

万事开头难。为筹建学校,中法之间进行了漫长的谈判与协商,过程可以用暗涛汹涌、微妙曲折来形容。李石曾和中方代表都希望,当时经济有困难的在法勤工俭学学生可以到里昂读书,但法方并不支持。

拉巴特表示,商议的结果是,这所学校接收来自北京、上海、广州三地通过选拔的中国年轻人,而许多在法陷入困顿的学子被拒之门外。

一批青年领袖参与“里大运动”

在距法国巴黎100多公里的小城蒙达尔纪(又译“蒙塔日”),一座“工”字造型的群像浮雕伫立在火车站前的“邓小平广场”上,展现着百年前胸怀救国梦的中国先辈们赴法求学的风采。2019年5月,中国留法勤工俭学运动百年之际,这座名为《百年丰碑》的大型雕塑在法落成。当时,拉巴特也出席了雕塑安放仪式。

里昂新中法大学前,广州市政府赠予的雕塑展示了蔡元培、李石曾以及当年一些著名的留法学子 图/受访者供图

据拉巴特介绍,上世纪20年代,在留法勤工俭学运动的背景下,邓小平、蔡和森、蔡畅、向警予、陈毅、李富春、李立三、聂荣臻、赵世炎、李维汉、徐特立等人都在法国生活,主要居住在巴黎地区,尤其是在蒙达尔纪市。

“这些年轻的中国人了解了无政府主义、社会主义和工会主义,并在1920年法国共产党成立时接触到了马克思主义。受1919年五四运动的影响,他们在巴黎的中国外交代表机构前举行了多次示威,要求提供援助,并谴责北洋政府在面对西方列强和日本帝国主义时的软弱。”谈起百年前这群在法的中国青年与里昂中法大学的渊源时,拉巴特表示,当他们得知一所中法大学将在里昂开办、但不接受在法青年入学时,决定在1921年9月组织一次示威活动。

“来自巴黎和其他城市的几百人占领了即将开办的中法大学的总部——圣伊伦堡,要求入学权利。示威者中,有周恩来、陈毅、李立三、赵世炎、蔡和森、李维汉等。法国当局决定将104名被认定为示威活动组织者的青年遣返回国,陈毅就是其中之一。”

在法国当局的镇压下,这场争取入学权的“里大运动”最终失败,但它使广大勤工俭学学生的政治觉悟有了进一步提高。1922年,周恩来、李富春和邓小平时常来里昂组织召开政治会议,三人与李维汉一起在巴黎参加了旅欧中国少年共产党的创建工作。

红色记忆在法国

这群中国青年为法国留下了什么?拉巴特告诉记者,里昂至今保存着大量与早期中国共产党人有关的资料,包括“里大运动”参与者签署的名单、上世纪20年代面向在法中国青年的共产主义宣传单和政治期刊(如《少年》,又名《赤光》)、呼吁里昂人民支持中国青年进入中法大学的文件、关于周恩来在贝利埃工厂(一家重型货车工厂)工作几周的资料等。

“这些资料与中法大学的档案一起,保存在里昂市立图书馆。”拉巴特表示,2016年在中法大学原址建立的新里昂中法大学博物馆也讲述了这段历史。

在蒙达尔纪市,数年前已开辟红色旅游路线“伟大的足迹”,供游客探访当年勤工俭学中国学生走过的路。2014年,纪念邓小平同志诞辰110周年之际,该市市议会全票通过决定,将火车站前广场命名为“邓小平广场”。

此外,在巴黎十三区戈德弗伊街17号,一块牌匾和一座雕塑让人们回忆起周恩来于1922年至1924年旅法革命足迹。这之后,青年周恩来离开法国,前往广州黄埔军校。

中法交流源远流长

今年是中国共产党百年华诞,也是里昂中法大学成立100周年。拉巴特说,这一特殊时间点让他更加深刻地意识到,法中两国交流的弥足珍贵。

里昂中法大学校门资料图 图/里昂图书馆中文部

多年来,拉巴特在法国致力于汉语的推广。他表示,民间外交在维系过去的联系和保持现在的对话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他还提到,地方政府合作也是一种不可替代的方式,可以推动具体合作项目的落实。

据了解,目前法国的60个地方政府和中国的47个地方政府开展了合作项目,其中16个法国地方政府在中国设有代表处。

“2016年,法国奥弗涅-罗讷-阿尔卑斯大区和上海市庆祝了结好30周年。里昂,作为奥弗涅-罗讷-阿尔卑斯大区首府和法国第二大经济区,已成为法国吸收中国企业和资本的第二大地区。里昂与广州也曾在2018年庆祝两座城市结好30周年。”拉巴特表示,这些友好合作关系很有价值,未来的法中交流对话,让两国更多年轻人参与进来也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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