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 平
“凯丽,晚安!”每晚睡觉前,他都要给她打个电话道声晚安。她会说:“晚安!君健。”这样已经有一年多时间了,互道晚安成了他们生活中的一种默契。
她住楼上,他住楼下。三年前,她的丈夫走后,她就开始慢慢钻进他的心里。可是,那盆月季花成了他心里的一堵墙。
他总喜欢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去楼上坐坐,每次,她都给他泡一杯他最喜欢喝的普洱茶。闲聊中,他总是有意无意把话题扯到客厅里那盆月季花上,像在试探什么。那次上去的时候,她正在修剪花枝,他说:“月季花其实也没啥好看的,客厅里摆一盆君子兰更好。”
她冲他笑了一下,说:“我就觉得月季花好看。”
他心里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他知道,她的丈夫还在她心里活着。一个长情的女人,心里是装不下第二个男人的。
她的丈夫是个花匠,看得出来,花匠在世的时候特别喜欢那盆月季花。平常,花匠把那盆月季花侍弄得像一件艺术品,春天花开的时候,客厅顿时就变得璀璨起来。那时候他十分佩服花匠的手艺,一盆月季花,让整个屋子都生机勃勃的。现在,他想起花匠心里就堵,花匠把她的一辈子都拴住了。
他在等一个契机,等她家客厅里那盆月季花不见的那一天。
于是开始每晚睡觉前给她打电话道“晚安”。
儿女们每个周末都要回来看他,顺便帮他洗洗涮涮。那天,女儿对他说:“爸,您再找个老伴儿吧。”他说:“都快七十的人了,还找啥老伴儿。”女儿说:“年纪大了才要有个伴儿呀!我觉得楼上的凯丽阿姨挺不错的。”
一听到她的名字,他心里“咯噔”了一下,顿了片刻,说:“瞎说啥!”顿一下,又说:“你凯丽阿姨不会再找了。”
女儿说:“您咋知道?”
他说:“我知道。”
他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糟,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过楼上了。他甚至试图努力忘掉楼上的她,他找人下棋,还开始养鸟,想这样就把她忘掉。可后来他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在他心里已经撵不走她了。
于是,他又找借口去楼上了。
她还是给他泡了一杯普洱茶。说:“咋这么久不上来坐坐了呢?生我的气了吗?”他说:“生你啥气哟。这段时间身体有点不舒服。”她一下就很关切的样子,说:“咋啦,看医生没有?”他说:“就是有点疲惫,现在好了。”
他发现她又在修剪花枝,花盆旁边的地板上有一些剪下来的枝条和叶子。她的手艺也挺不错,一盆月季花修剪得有模有样的,大概是跟花匠学的。
“这盆月季有多少年了?”他又把话题扯到月季花上。
“至少有六年了。”她说。
他又老调重弹:“其实月季花没啥好看的,客厅里摆一盆君子兰更好。”
她笑了,说:“你特别喜欢君子兰?好像你家也养过吧?”
他也笑了,不太自然,说:“也算不上特别喜欢。”
他离开之后,她又开始继续修剪花枝。在所有花卉中,她最喜欢的就是月季花,丈夫在世时帮她侍弄,现在只有靠她自己了。
回到楼下的家里,也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阳台上那盆君子兰。那是妻子最喜欢的花,妻子走后,他就一直懒得侍弄,只是偶尔浇浇水。现在,花盆里已长出了一些杂草,快把君子兰淹没了。他细心地拔掉那些杂草,可君子兰已经几乎枯萎了。他想,要怎么样才能挽回呢?希望君子兰能活过来。
修剪好月季花后,打扫干净地板上的枝叶,她就去了趟花市。她买了一盆硕大的君子兰回来,摆在客厅里。
“凯丽,晚安!”晚上睡觉前,他没忘记给她打电话道晚安。
“晚安!君健。”她说。(更多新闻资讯,请关注羊城派 pai.ycwb.com)
来源 | 羊城晚报•羊城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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