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又锋
“儿童节,开什么会呀?”
不知谁的一句戏谑,惹得哄堂大笑。
“哟,过节呀,这么开心?”辅导员涂老师似乎会腾挪大法,总是一个闪身猛地就出现在我们面前。
会场顿时鸦雀无声,目光都聚焦在一起——涂老师身上。
“今天是儿童节不假,我可不是给你们过节的。开这个会,是向你们当中的一位同学转达他的家书。”涂老师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
“涂老师,为啥要当众转达,直接给他本人不就行了!”有人喊到。
涂老师拿着信封晃了晃,说:“就你聪明是不?信封上只写了个小名,你让我交给谁呀!”
呼啦啦,七嘴八舌起来。
“都别嚷嚷了,反正是寄给咱们94级中文系的,收信人肯定在场,下面我念给你听啊:狗蛋,咱家的麦要收了,行的话,赶紧回来收麦!爸妈。”
哗的一下,顿时炸了锅。
“哈哈,狗蛋,笑死我了!”
“哈哈,这爹妈真够糊涂的,不写儿子的大名,也不留自己的名字。”
“都静静!谁叫狗蛋,上来拿你的信。”涂老师扫视会场说。
又是鸦雀无声,不过这次大家的目光没有聚焦在一起,而是各自胡乱扫射。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过了好大一会,还是没人站出来。
涂老师诡异地笑了笑,“狗蛋,信我带到了,记得赶紧回家收麦。看来今年是个忙端午。”说完,涂老师拿着信走了,留下一群傻眼的我们。
这一天是1995年6月1日,星期四。第二天是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
时光飞逝,毕业20周年,我们重回母校。
大家请已是文学院副院长的涂老师讲话。
“看着大家成了社会栋梁,我非常自豪。不知道你们记不记得1995年六一那天,也是在这个地方,我念了一份写给狗蛋的信?”
大家哦哦声一片,“是有这事”,“记得,喊狗蛋回家收麦子”……
我站起来说:“涂老师,我当时偷偷留意了,有四个同学回去收麦了。这事我一直憋在心里没说。”
你这家伙,藏得很深呀!有人指着我说。
“是吗?但是,据我当年的观察,是有7名同学回家了哦!”涂老师这么一说,大家顿时沸腾了,包括我、任中学校长的老二、当教授的老五、上市公司高管杨树、副市长张飞扬。
“怎么可能这么多人小名都叫狗蛋呢?”我疑惑地问。
老二站起来说:“老三,你搞错了,我是回家收麦了,但我的小名确实不叫狗蛋。”
“你不叫狗蛋,为啥听了信回家呀?”我问。
“很简单,因为我家里也要收麦呀!”
杨树、张飞扬也站起来附和。
原来只有老五一个人叫狗蛋,我居然自以为是了20多年。
“除了杨树他们四个,还有哪三位回家收麦了?”我的好奇心又起来了。
噌噌噌,站起来三个。我明白了,他们仨都是本地周边县的,甚至有一个是郊区的。他们根本不用去火车站或汽车站,踩着自行车就回去了。
“我现在告诉你们,虽然信封上没写大名,其实我当时就知道写给谁的。因为封皮上有寄信地的邮戳,那个县的同学只有一个。我为什么没有直接给他,而是要当众念呢?因为我想提醒你们,不要读了大学,以为跳出了农门,就把家里的事撇得一干二净。令我欣慰的是,你们没有让我失望。现在,你们中的很多人位高权重,什么长啊总啊的,今天我重提那封信,目的和当年一样,希望你们不管走多远、爬多高,都不要忘了根在哪。”涂老师说得颇为激动。
大家拼命鼓掌。
“你为何那么留意谁回去呀?”有同学突然问。
我挠挠头,还是作出了回答:“因为我也叫狗蛋。”
“我去!”老二、老五和好几个同学把我围起来狂扁。
“如实招来,你这个狗蛋为何没回去收麦?”
“我倒想回去收麦,可是我们那里只种水稻呀!”
来源 | 羊城晚报·羊城派
责编 | 夏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