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85后”艺术团体“二打六”:我们要睡遍全国所有的“鬼城”
2020-12-03 10:07 羊城晚报•羊城派 原创
“二打六”也希望透过作品,让社会能够关注、反思“鬼城”现象,并再次赋予“鬼城”新的生命力。

文、视频/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郭思琦 谭铮
图/受访者供图

在广州某大型小区的一个美术馆内,一场以“睡鬼城”为主题的展览,正在进行。小小的展厅内,展出的作品并不算多,但每一样都吸引着观展人驻足。展览墙上的那句独白:“这么多房子空着,那么多人又为了买房努力一辈子甚至抹掉理想……”引发观展人的思考,而这也是展览主创团队“二打六”起初要进行“睡鬼城”的初衷。

2010年,一个名为“二打六”的广州“85后”艺术家团体成立,如今核心团队成员有三人,分别是黄海清、林超文和潘学城。毕业于广东工业大学的他们,在谈起为何自己叫“二打六”时说:“在粤语中二打六意为小喽啰、小角色,这就像我们刚毕业时步入社会时的处境一般。在广州以美院为核心的艺术圈中,我们常常处于边缘化,于是就以此自我调侃、无厘头的方式为团体命名。”在他们看来,也是这种所谓“无厘头”的想法,促成了他们去“睡鬼城”。

“我们为什么要去‘睡鬼城’?”

何为“鬼城”?在地理学中的定义为资源枯竭并被废弃的城市,也有专家定义“鬼城”为居住率低于10%以下的地方。而“二打六”去睡的“鬼城”大多为人们常说的烂尾楼。成员黄海清说:“大多数’鬼城’由人为原因所致,规划不合理、人口结构极度不均衡、工程项目资金链断裂等都造成了如今一些空城或烂尾楼的景象。”

睡鬼城(南京禄口) 行为图片

“二打六”团队从2015年开始持续关注“鬼城”问题,并自此一直坚持做“睡鬼城”的作品。“那时候城市化的进程不断加速,感觉所有的人都往城市里面走,周围的地方比如我们的家乡、我们的城市边缘逐渐都荒废了。而城市里面的资源不断激增,这是一个野蛮生长的状态,所以也出现了很多浪费,我们就以此为背景进行了’睡鬼城’的创作。” 黄海清向记者回忆创作之缘起。

自此之后,“二打六”以“鬼城”为画布,把“鬼城”变成自己的生活场所、工作场所,不定期在各地“鬼城”里吃饭、喝茶、睡觉、并根据当地“鬼城”的现状创作作品……“我们走访过一个很特别的’鬼城’,河南封门村,网上有很多与封门村相关的故事。我们当时晚上快9点钟了,还行驶在山路十八弯的太行山上,带着一些恐惧与遐想去寻找它。”黄海清向记者讲述,这个村很破败,因为位置偏僻,村民纷纷搬离。村里如今留下很多后人来拜祖的祭奠用品。于是,“二打六”想以中国传统守护家宅的方式贴门神,来完成此次走访“鬼城”的行为作品。

睡鬼城(鄂尔多斯) 行为图片

5年间,“二打六”走访过的“鬼城”已遍布全国10个省份,其中最北边的“鬼城”便是内蒙古鄂尔多斯康巴什区。在过去煤炭兴盛的年代,康巴什区希望建一座100万人口的大城市,但如今人口却大约只有15万。“鄂尔多斯的’鬼城’基础设施很完善,但是很少人居住。我们当时在那里度过了五六天,在雪地里睡帐篷,半夜雪水冒出来,整个人的背部都是冰冷的。”黄海清谈及,鄂尔多斯的“鬼城”是“二打六”团队比较贴近理想的创作地方,在那边团队一起完成了一些影像作品。

睡鬼城(婺源) 行为图片

如今,“二打六”已经在全国范围内寻找到60多个“鬼城”,并且已经走访了其中40多个。在成员林超文看来:“’睡鬼城’的作品具有无限性,我们想一直做下去,我们的目标便是睡到全中国没有’鬼城’为止。”

“鬼城”如何照进现实?

在“睡鬼城”的过程中,“二打六”一直在讨论艺术的创作,他们更希望通过展览作品将人们的视线拉回到“鬼城”中,并带给公众一些现实问题的反思。“从’鬼城’中产出的一些作品我们通常需要经过大量的工作、纠结后才能完成。”黄海清向记者讲述着作品背后的故事。在“二打六”看来,他们在“鬼城”中收集到的一些物件,例如毛巾、砖头、裤子等,都带着某种时间岁月与记忆。而“二打六”便选择最直接、廉价并且同“鬼城”建筑息息相关的元素水泥来表现这些物件,用类似纪念碑的方式,把这些物件凸显出来,让更多人思考我们所处的时间、环境与烂尾楼背后的问题。

二打六行为作品《寻》

除了重塑“鬼城”的记忆外,“二打六”也希望将“鬼城”里被遗弃、被风化的物件通过作品的形式重塑“鬼城”新的生命力。在“二打六”走访过的“鬼城”中,里面几乎看不到人,但却有很多“鬼城”的“原住民”蚂蚁、蜜蜂等,这些“原住民”便是在破败的“鬼城”中另一种生命力的存在。于是“二打六”便把它们收集起来,完成了一个作品。当然,在烂尾楼中也不乏很多废弃的钢筋,“二打六”便重新电焊这些钢筋做成枝木的样貌,呈现一种旺盛的生长状态,赋予其另一种生命力。

小角色的力量

“二打六”在坚持做睡“鬼城”作品的5年中,每次走访“鬼城”成本较高,成员们有时需要通过做一些兼职以补足创作的需要。如今“二打六”的团队成员已从最初的6个人变为目前的3个人。“确实很难,这几年我们的发际线不断增高,沧桑了不少,但是我们还是想把以往乌托邦的方式保留延续。”黄海清回顾着团队一路走来的不易。

“二打六” 展览作品

从刚毕业时处于边缘化的境地,到如今举办了多场与“睡鬼城”相关的展览,从艺术创作的乌托邦到如今一定程度上关照到现实,引起人们的注意,在林超文看来这也体现了小角色的力量: “这个作品突破了以往在画架上的创作方式,会更贴近生活、具有社会属性,并给公众带来思考。” 而“二打六”也希望透过作品,让社会能够关注、反思“鬼城”现象,并再次赋予“鬼城”新的生命力。

“二打六” 展览作品

如今已经走访过40多个“鬼城”的“二打六”,也会不定期选择其中的一些“鬼城”进行回访,最近他们回访了广东中山市圣贤山庄后,向记者描述那里的面貌尚未改变,只是野草在疯狂的生长,更茂密了。在“二打六”看来,虽然一些“鬼城”尚未改变,但是问题的提出是必要的,改变也需要时间,希望未来有更多像“二打六”一样的公众去提出并关注“鬼城”问题,以此推动“鬼城”早日迎来新面貌。(更多新闻资讯,请关注羊城派 pai.ycwb.com)

来源 | 羊城晚报•羊城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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