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朱绍杰

11月22日，羊城晚报记者从家属方面获悉，广东著名雕塑家、广东文艺终身成就奖获得者、广州美术教授潘鹤先生逝世，享年95岁。

潘鹤，别名潘思伟，著名雕塑家，1925年生于广州，籍贯广东南海。曾师从岭南派画家学国画，后在香港、澳门等地从事肖像雕塑。1949年后进入华南人民文艺学院学习。历任广州美术学院讲师、副教授、教授，中国美协常务理事、广东分会副主席和全国城市雕塑艺委会副主任。

潘鹤致力于雕塑艺术70年，从事美术教育过半个世纪。他创作了大量经典雕塑作品，如《艰苦岁月》、《开荒牛》等。

语文课本插图中的《艰苦岁月》、海珠广场上的《广州解放》纪念碑、深圳的《开荒牛》、珠海香炉湾畔的《珠海渔女》……潘鹤先生的作品成为一代代国人的记忆。

他在15岁的日记中写道：“男儿自有千秋业，何必生平志大官”，以及“长大后要和罗丹比高低，狂妄又何妨”等字句。

潘鹤先生在2015年曾接受羊城晚报记者专访，不改的还有他的“猛男”本色。在回忆自己作品时，如数家珍；论及当下的中国艺术界，也是直言不讳。

 附 | 2015年潘鹤先生访谈（节选）

文艺界不要成为文“伪”界

羊城晚报：全集收录您早期的水彩作品，它们都是现场写生的吗？现在有些画家只是去现场看一眼，甚至是找人去拍张照，然后对着画。

潘鹤：我所有都是现场写生的。现在个别画家被生意人宠坏了，还以此为荣。

羊城晚报：近年来，艺术这个市场好像很活跃，很多人都能赚到钱，是不是跟这也有关系？

潘鹤：是的，肯定有关系。我认为，文艺界不要成为文“伪”界。每个时代都会有一些不好的现象，但现在有些人甚至还以坏为荣。这就不好了。当然，每个时期都会有好和不好，就像是春、夏、秋、冬。

不招人妒是庸才

羊城晚报：当时是出于什么考虑一解放就回内地？

潘鹤：当时其实看开的。我爸爸叫我不要再从事艺术了，因为是不会富贵的，我当时跟我的爱人在一起，很爱对方，但将来怎么养得起人家呢？全家人都反对我，但越反对，我就“百炼成钢”了，所以我这里有个对联是：能受天磨真好汉，不招人妒是庸才。就是说天看中我不是废木，是铁，但必须是炼过才能成钢。

羊城晚报：您回来内地的第一件作品是什么？

潘鹤：广州解放当天，我在香港那里是有十个、八个人倾向共产党的朋友，立即决定要做一个毛泽东像，要手画毛泽东像来庆祝广州解放。当时专门找一辆火车送我们六七个人回来广州画这幅画，最后挂在广州最高的爱群大厦。这班人都很真诚的。

羊城晚报：《当我长大的时候》是您最早获奖出名的，您由此受到鼓励吗？

潘鹤：这是1952年的作品。人生苦短，艺术可长，艺术家的成就是可以上千年的。我就是像丘逢甲这样的人，他是我最喜欢的历史人物，每个人都反对他，但他能坚持自己的性格，我很喜欢这种人。

百分之九十的作品被人误解

羊城晚报：例如这个作品《艰苦岁月》，当时2013年您在美术馆就讲过这个作品有很多误读，比如这个作品表面是讲长征的，其实是讲海南的，类似被人误读的情况多吗？

潘鹤：我的作品百分之九十都被人误解。当时做珠海渔女，珠海说只能做男人，不准做女人，但我最后还是做了女人。就像“开荒牛”，很多人都反对我，说不愿意“做牛做马”，要描写繁荣昌盛，做大鹏展翅。但我后来还是做了开荒牛。

回顾起来，我差不多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作品都会有人反对我，但最后都不够我“斗”。“开荒牛”到现在都有人骂，但我都不理了。《艰苦岁月》、《开荒牛》我赢了，但《自我完善》就没有赢。

羊城晚报：《艰苦岁月》初稿中似乎是您弹琴，但终稿上换成了您吹笛，如何理解？

潘鹤：（作品的意思是）这个社会改变了你，我们这一代人，知道前途是这样的，代表我战胜了社会。

羊城晚报：但您刚刚说“《自我完善》没有赢”。

潘鹤：是的，到现在都没有能够公开陈列，要我改，我没有改，但十几年都不敢找别人做。同意了《开荒牛》之后已经斗争得很激烈了，最后同意了，但做《艰苦岁月》就不同意了，后来又战胜了，再后来做《自我完善》，到现在十几年都不同意。

羊城晚报：输赢对您来说重要？

潘鹤：很重要，有赢才会有我的今天。我的性格就是这样。很多人用手段对付我，但都没有我厉害，之前有人买通下面的人对付我，结果都败了。有的人还想贿赂我，他说赠送房子给我，但我都赢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你虚伪，我比你更虚伪；你不虚伪，我比你更不虚伪。你坏，我比你更坏，你真诚，我比你更真诚。

真的艺术跟爱情是一样的

羊城晚报：现在我们评价文艺界的作品时，似乎没有一个很明确的标准，在城市雕塑上，应该怎样衡量？

潘鹤：风格和人格是有关系的，没有人格，风格是虚伪的，因为虚伪就是人格的表现。人不能装模作样、弄虚作假的。现在有的人外表装得很纯洁、很热爱，但实际上是很虚伪的。

羊城晚报：那您觉得什么才是艺术家最真诚的一面？

潘鹤：真的艺术跟真的爱情是一样的，是人格的表现，不是沽名钓誉、拉帮结派的。

羊城晚报：您觉得有没有哪些艺术家或雕塑家是被忽视了？

潘鹤：好的艺术家反而不会创作了，不好的就有工作。有时候他们摆架子，甲方不找他们做了，所以就只能让步了。所以说艺术家必须要有智慧。(更多新闻资讯，请关注羊城派 pai.ycwb.com)

来源 | 羊城晚报•羊城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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