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优西(广东省美术家协会会员)
枯笔,亦称作飞白,乃是中国书法中一种独特的写作手法。相传是书法家蔡邕受了修鸿都门的工匠用帚子蘸白粉刷字的启发而创造的。
唐张怀瓘《书断》中说:“案飞白者,后汉左中郎将蔡邕所作也。”亦有云“张芝草书得易简流速之极;蔡邕飞白得华艳飘荡之极。字之逸越,不复过此二途。”北宋黄伯思说:“取其若发丝处谓之白,其势若飞举者谓之飞。”汉魏宫阙题字,曾广泛采用。
一幅书法作品中运用飞白,常常可以体现出一种别样的艺术美。倘若运用得好,会产生强烈的肌理美感,从而增强了书法笔画的稚拙和力量,丰富了审美信息量。有的笔画似流星划过苍穹,有的如仙女手持彩练当空而舞,有的像瀑布飞流,倾泻千尺;又如金石凿刻……当真是千姿百态,美不胜收。
邱其宁老师在自述中写道,父亲是清末秀才,曾当私塾教师,熟读四书五经,专攻颜柳,是当地闻名写得一手好字之人,对子女教育非常严格。自己自幼便在父亲的严格要求下学习书法,后拜读颜真卿、柳公权等名家字帖,更觉中国书法的博大精深,愈加努力钻研,几十年来未曾断过对书法一道的练习和钻研。
广东省美术评论学会会长、高剑父纪念馆馆长李琰看过邱老师的作品后言“邱其宁以颜、柳起蒙,有所依样,法度严谨,多家杂揉,意味独特。其又溯本源初,上溯隶篆,铁画银钩,落笔有刻、凿之感,键劲成稳,规矩森严,读之,俨然凛冽。”
本人有幸与邱老师共事多年,长期观摩邱老师的作品。邱老师为人正派,是建国后成长起来的一代企业家。在工作中,既有老一辈严守规矩的严谨正派,也更有改革进取的锐气和魄力。
“书,如也”正所谓字如其人,邱老师的字也是严谨中蕴含轻灵。特别是邱老师所用枯笔,苍劲有力,却又空灵飘逸。既有古之韵味,又有轻盈独特之美。观之韵味酣畅纯厚,严谨险劲,潇洒自如……
枯笔之作,亦为飞白之书。非对书法一道有深刻钻研和独到理解而不能作也。若刻意为之,只顾模仿古人之作,则难免流于形式,毫无美感可言,观之全作,也无协调之感,只觉乏味。
邱老师所作枯笔,尤重情感和心绪随笔而发,随心而生,随性而为,自然流畅,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认真细品每一字,却能看出字中的飞白和其他笔画虚实相生,达到欹不失正、正中寓欹的平衡效果。
如邱老师所作篆书“学海无涯”,每字皆是虚实结合,枯笔运用恰到好处,并不拘泥于某一笔画的刻画,和谐自然。而其“海”字尤为精彩,似将偏旁化为流水,韵味无穷。观之有将整条江河尽收尺寸之感,扑面而来的磅礴大气。品味全作,单字的飘逸轻灵,与整体的中正严谨,毫无冲突之感,只觉在有形舞台中,无形的精灵在尽情的起舞。又似一杯幽香淳厚的香茗,细细品之,甘之如饴,沁人心脾,回味无穷。
其它几幅作品亦如是。看得出来,这些作品里的枯笔,是邱老师从有意进而无意而为的创作表达,枯笔和飞白的审美语言虽从蔡邕始,但在当代,书家更多地运用在行草中,以表现其洒脱率性之美感。邱老师从传统中来,却也不囿于传统,他有意在篆书中较多地运用枯笔,这其实对于书家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篆书通常以传统为重,守正为主,如何在继承原有文化底蕴的基础上,更好地表达自我的特色与个性,这大约是邱老师孜孜以求的追求。
枯笔和飞白本来是通过控制行笔的疾徐,通过墨的浓淡干枯在作品的整体和个体美感中都达到一种疏离、对比的生动质感,要在篆书中自然地使用枯笔,又不能做作刻意,在整幅作品中要呈现出恰到好处的韵律感和节奏感,要求书家既有对结字局部和个体的把握,也要对作品整体的气韵和结构有从容的控制,枯笔和飞白在此时表现出疏密有致的审美效果,使得作品古朴儒雅中有独特个性新意,意味盎然。
例如在书写杜牧诗句“远上寒山石径斜 白云深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 霜叶红于二月花”时,白云深处有人家中的云字,有意用枯笔,凸显云的飘逸感;整首诗句皆用枯笔飞白,当然有的是全字皆用,有的是笔划,且特别注重墨的浓淡相宜,虚实相当,整体章法结构精巧、同时又舒展自然。
邱老师的枯笔创作在传统和当代表达之间做了许多链接,似醇厚酽酽的浓茶,需细品才知其中韵味。
来源 | 羊城晚报•羊城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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