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羊城晚报首席评论员 阅尽

明日（2月8日）元宵节，无数人心里都会为一位年轻医生点亮烛光，燃起一盏灯。

他刚刚倒下，倒在自己熟悉的医院。他是为了抢救患者而殉职吗？似乎不是。那样，他也许就名正言顺获颁荣誉称号。

他只是被患者传染上疫病的医生，最终又被无情疫魔夺去了宝贵生命。这让人有点尴尬，甚而无奈。但无数的人都把他视为英雄，视为受了屈辱的勇士。

他真的如此高大吗？似乎也不是。他就是位普通医生，单纯、善良、诚实，遭遇强权时，还有点点怯懦。但无数人愿为其树起一座丰碑，碑上刻着——“吹哨人”。

这很贴切。他就是那位最早发现危险，并率先给大众吹响报警哨子的人之一。他叫李文亮，殁年34。

世所罕见的新冠肺炎疫情仍在肆虐寰宇。而当初，李文亮与同事凭着职业的敏感，在诊病过程中发现异常“险情”。于是，他在同学群中提醒大家，出现类似非典的传染病人，请加强防范。

孰料，8位医生在微信群的“吹哨”，却被定性“谣言”。

于是，他被谈话、训诫，签字悔过。8人的所谓“谣言”还被公开报道，广为人知。

事情的结果众人已知。报警者被封嘴，却有官员信誓旦旦称，武汉出现的传染病“人数少、影响小”“未出现人传人”等等。

而就在这表面的平静之下，李文亮与同事们却在顽强与疫病抗争着。不幸的是，作为医生的他自己竟中招了……

或许，在李文亮自己看来，他不过是说了真话的医生而已。正因为此，尽管被训诫，尽管人们为其抱屈，但他一直坚守于阻疫一线。即便被疫病击中被隔离，他仍期待着重返岗位。

他的死将所有善良人心中的天平打翻。

为何说句真话那么难？为什么医生的预警竟被定性为“谣言”？假如一开始就听了吹哨人的报警，何需如此多人付出生命代价？在疫瘴的茫茫雾霾之下，真相又在哪里？

在李文亮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夜，多少人默默祈祷着，但愿这次是真的“谣言”。

但是，期盼的谣言却成了残酷的现实，而真话却被戴上“谣言”的镣铐。

多少人彻夜难眠，又有多少人哽咽无语。

人们觉得，我们欠逝者一个道歉。当事实证明，8位“谣言散布者”并非传播谣言时，始作俑者当为医生们正名，并为自己的荒谬诚恳认错。

公道自在人心。武汉市政府已公开向李文亮致敬，但人们依然觉得对其有所亏欠，假如在李文亮生前这样做，这是否对逝者更好的告慰？对某些部门来说，道个歉认个错就那样难？

为大众抱薪者，不该令其冻毙于雪野。为世人举起烛照者，亦不该消失于黑夜。

说真话，这是一个社会正常运转的基本伦理，是保持公平正义的基石。假如说真话竟要付出如此惨痛代价，还会有下一个“吹哨人”吗？

但这大疫面前的拷问，绝不应只针对他人，只针对某些部门，它应是每个人都不容回避的灵魂拷问。

刷手机时代，悲痛与忘却都来得太快，但愿我们永远铭记着他：

李文亮，一位医生，一位不幸殁于大疫中的“吹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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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羊城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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