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有媒体报道,耳念珠菌被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列入“紧急威胁”名单。被媒体冠以“超级真菌”的耳念珠菌,最早在2009年由日本学者在耳道中分离出来。2016年11月,美国疾控中心官网报告,耳念珠菌造成该国至少13人感染。自此,该网站开始定期更新感染病例,最新数字已经超过600例。目前,全球已有约30个国家出现耳念珠菌感染病例,已有报道的死亡率为33%~60%。
培养皿中的耳念珠菌菌株。图片来源/美国CDC官网
都称作“超级真菌”不严谨
随着美国、欧洲等国家和地区陆续分离出耳念珠菌,并发现部分菌株具有多重耐药性,其在医院环境下具有很强的克隆传播性,容易造成集中暴发等特点,“超级真菌”的名头叫得越来越响。
北京大学第一医院皮肤性病科主任医师、北京大学真菌和真菌病研究中心博士生导师刘伟教授表示,耳念珠菌不同菌株在细胞形态、毒力和致病性等方面具有很大的差异性,将其笼统地称为“超级真菌”并不严谨。“即使是日本分离出的第一株耳念珠菌,也并没有那么凶险,对多种抗真菌药物均敏感。我国目前已确诊的耳念珠菌感染,均表现出了类似的特点,并未表现出对多种抗真菌药物耐药,而且没有因感染而死亡的病例出现,公众没有必要恐慌。”
我国耳念珠菌感染病例报道均在2018年,共有18例。2018年5月,国际学术期刊《新现微生物与感染》发表北京大学医学部检验学系主任、北京大学人民医院王辉教授,中国科学院微生物研究所真菌学国家重点实验室黄广华研究员团队的研究成果,对我国分离出的第一株耳念珠菌进行科学描述。研究发现,与多个国家报道的多重耐药菌株不同,该菌株对临床常用的抗真菌药物敏感,而且硫酸铜对其具有很强的生长抑制效果。
此后不久,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院长尚红及其团队在同一期刊发表文章。在相关回顾性研究中,尚红团队对35株“希木龙念珠菌”进行了重新鉴定,这些菌株全部来自2016年4月至2017年10月期间该院15位住院患者的临床标本。结果显示,这些被“误诊”的念珠菌均为耳念珠菌,而且这些菌株只表现出对氟康唑耐药,对多烯类和棘白霉素类药物均敏感。同年12月,军事医学科学院再次报道2例耳念珠菌感染病例,均为重症监护病房早产新生儿病例,这2株菌株同样只对氟康唑耐药。
王辉表示,除了中国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的回顾性研究为既往病例外,其余3例感染病例均为实时监测发现的,相关医疗机构均及时采取感染防控措施,并未发现耳念珠菌的传播和对医院环境的污染。
耳念珠菌确实与众不同
王辉表示,耳念珠菌与希木龙念珠菌亲缘关系比较近。“目前,全球对耳念珠菌的研究人群大多数来自医疗机构,其在社区的流行病学研究尚属空白。”王辉介绍,英国曾有一家医院针对2200余名入院者开展耳念珠菌筛查,仅发现一名患者携带耳念珠菌,但并不能排除该患者通过其他医疗环境获得。“因此基本可以认为,耳念珠菌在社区环境中的发生率很低。”
有研究表明,耳念珠菌在潮湿或干燥的表面上能至少生长7天,在塑料表面可持续存活至少2周。王辉表示,耳念珠菌不仅可以在患者腋窝、腹股沟、鼻、口咽部等多个部位定植,还能在床栏、地板等多种物品表面存活,对共用医疗器械造成污染。这种几乎“全能”型的环境适应能力和长时间存活能力,是耳念珠菌与其他念珠菌的不同之处。
王辉表示,现有研究表明,耳念珠菌感染主要发生在具有严重基础性疾病的长期住院患者中,可以引起血流、尿路、手术创面等感染。尽管耳念珠菌的致病机制并未被完全阐明,但其致病性与白念珠菌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其整体毒力弱于白念珠菌。有专家表示,引发耳念珠菌感染的外部环境因素与其他致病念珠菌基本相似,相关危险因素包括内置导管、侵入性医疗操作等。耳念珠菌感染的患者大多同时存在其他基础疾病,包括糖尿病、脓毒血症或血液感染、恶性肿瘤、心血管疾病等,这进一步增加了病人的死亡风险。
“耳念珠菌的耐药性很可能并不是‘天生’的,这可能与抗真菌药物的广泛使用有一定关系。”但刘伟表示,药物并不一定全部来自医疗临床,“与医学药物化学结构比较接近的农药,同样可能诱导真菌出现耐药性,如欧洲烟曲霉耐药就与农药滥用有关”。
对于耳念珠菌感染的治疗,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建议,对于成人和大于两月龄的儿童,经验性使用棘白菌素类药物治疗,例如卡泊芬净、阿尼芬净和米卡芬净;对于小于两个月的儿童,使用卡泊芬净和米卡芬净,减少用量。但鉴于不同国家来源的耳念珠菌有很大差异,专家指出,实际治疗还需以临床具体情况为准。王辉表示,我国发现的耳念珠菌均有有效药物可用,“一般棘白霉素类药物作为一线药物使用,但具体用药应以患者具体的感染类型和药敏检验结果为依据”。
加强早期监测谨防“漏网”
“10余年间,我国覆盖230多家医院的病原性真菌监测网络并没有监测到耳念珠菌。在全国ICU病房念珠菌血症的前瞻性多中心临床研究中也没有分离到这种真菌。”刘伟表示,这至少从一个侧面证明,耳念珠菌在我国的流行并不广泛。
但尚红团队在论文中指出,由于这一新型真菌容易被误鉴定为其他真菌,该真菌真实的流行情况可能被低估。“这种观点是有一定道理的。”刘伟表示,从全球范围看,“检验技术没能及时更新,也确实存在让这种新型真菌‘漏网’的可能”。
王辉表示,在医疗机构临床实验室,大多通过生化和质谱两种技术手段来鉴定致病性真菌,但这两种检测技术均对设备的数据库具有很强的依赖性。“2017年以前,由于人们对耳念珠菌的认识有限,大多数实验室常用自动化检测系统数据库中并没有耳念珠菌,使其很容易被错误鉴定为其他相似念珠菌。”王辉说,目前绝大多数厂家均已对自动化检测系统进行了更新,在数据库中添加了耳念珠菌数据,临床生化和质谱鉴定也将逐步覆盖这一新型真菌。
尽管我国已发现的耳念珠菌并没有严重耐药性,国内也没有大规模集中暴发的情况出现,但王辉表示,我国医疗机构不能对耳念珠菌掉以轻心。当前,我国医疗机构急需开展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检视院内致病性真菌检测系统是否能够鉴定耳念珠菌,同时要提高早期诊断、早期监测的意识。“一旦发生首例感染,要及时采取严格的院感防控措施,患者要隔离,医务人员要严格洗手,使用含氯消毒液对共用医疗器械和环境进行消毒和清洁等。”
刘伟同样建议,我国应尽快组织具有相应资质的实验室开展针对耳念珠菌的研究,以客观的实验数据为依据,科学严谨地制定发布监控指南,加强医疗机构对耳念珠菌菌种的鉴定、药物敏感性监测,以及病原性真菌耐药性相关的研究,进一步开发简便快速、特异性强的检测方法。
来源:健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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