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羊城晚报记者 李国辉 实习生 韩羽柔

近日，广西女医生在列车上给患者就诊却被要求出示医师证并“签字画押”的事件引发各界高度关注。短短数日后，同样没带医师证的东莞医生张若愚，在杭州飞往海口的飞机上仍两度“挺身而出”救治患者。事件经《人民日报》等媒体报道后，张若愚迅速“走红”。

3月27日，张若愚接受羊城晚报记者专访时表示，救人之举只是出于医者的本能反应，遇到这种情况，绝大多数医生都会不假思索地站出来，哪怕没有带医师证，该出手时就要出手。

“我没带证件，但我是医生”

3月21日晚上9时左右，张若愚与同事正坐在从杭州飞往海口的CZ6666航班上，因为天气原因，飞机延误了半小时。滑行起飞时，他正准备闭上双眼休息，机上广播此时突然响起。

“我听到空乘人员在问飞机上有没有医生，有患者需要帮助，当时声音很急切。”听到广播之后的张若愚立刻举手，向附近的空乘人员示意自己是医生。

“您有带证件吗？”

“我没带证件，但我是医生。”

空乘人员向张若愚询问是否有带证明其医生身份的证件，张若愚没带医师证，但他耐心表示，自己确实是医生。

随后，空乘人员将张若愚带到了患病旅客所在位置，一位戴着眼镜的20多岁的女孩正手捂肚子，样子看起来十分痛苦。她向张若愚表示，上腹疼痛，恶心想吐。

“她脉搏正常，没有贫血、出汗，脸色也较好。”经过简单检查和询问，张若愚表示，应该是急性胃炎，情况不严重。在叮嘱患者喝一些温开水缓解疼痛后，张若愚还让空乘人员将她的椅背向后倾斜一点，让她坐得更加舒适。

在交代完注意事项后，他回到了自己座位。

“张医生，又有乘客身体不舒服。”近一个小时后，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张若愚又一次被空乘人员叫醒。

“是不是那位女乘客又出现什么问题？”张若愚问。

空乘人员赶忙解释：“您别紧张，那位女乘客已经好了很多，是有另外一位乘客也不舒服，能否麻烦您跟我去看看？”

张若愚立即解开安全带，起身跟了过去。

这次是一名约莫四十多岁的男性乘客，患有高血压，刚在飞机上呕吐，还出现了头晕、出冷汗以及虚脱等症状。张若愚询问他，是否有按时吃降压药？患者表示，自己早上吃了降压药，也量过血压，一切正常。

经过搭脉检查后，张若愚初步判断，患病旅客是出现了晕动症，即“晕机”了，与其本身的高血压关系不大。他让空乘人员给患者喝了一些糖水，耐心解释：“你没有持续呕吐，也按时吃了药，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其后，空乘人员第三次找到了张若愚，这一次，是向他送上了一些水果等食物表示感谢。临下飞机时，张若愚将食品送还给了空乘人员。

“大多数医生，都会这样做”

一张为患者救治时回头的照片（见上图），让张若愚在飞机上的两次“挺身而出”被迅速传播，经人民日报、新华社等媒体报道后，张若愚“火了”。

东莞市卫生健康局局长叶向阳也在微信朋友圈转发了张若愚机上救人的文章，还呼吁：“东莞医生们，你们只管去救人。”

在广为传播的照片里，正在为患病旅客把脉的张若愚神情紧张，略显严肃。实际上，生活中的张若愚，是诸多患者眼中随和又亲切的医生“朋友”，在他的微信好友中，差不多有上百人是他的病人。

3月27日，接受羊城晚报记者采访时，张若愚回忆完事件经过后，感慨地说，自己的行为只是作为医者的本能反应而已，大多数医生都会这样做。

“作为医生，遇到这种情况，举手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我自己是这样，我身边的绝大多数医生同样是这样。”张若愚说。

今年1月，一则“五分钟救一条命”的新闻在朋友圈刷屏，张若愚告诉记者，新闻主人公就是他的同事——东莞市人民医院医生黄德辉。晚上7时半，刚做完手术的黄德辉去快餐店吃饭，遇到快餐店员工突发心跳骤停，黄德辉立即施救，将该员工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张若愚还告诉记者，在去年，该医院重症监护室负责人蔡立华同样外出散步时，遇到了一位因冠心病发作的女子，蔡立华迅速为她做了心肺复苏，直到救护车将患者接走。

“对患者来说，早一秒跟迟一秒施救，可能就是一个天一个地的结果。”

今年47岁的张若愚是土生土长的东莞人，出自医学世家。在中山医科大学临床医学专业毕业后，张若愚就一直在东莞市人民医院工作。如今，他不仅是泌尿外科主任医师，也是该医院的质控科科长。

从医24年，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在路途中为患者就诊，早在十几年前，他也曾在火车上为一位突发疾病的乘客就诊。

张若愚也关注到广西女医生在列车上给患者就诊被要求出示医师证并“签字画押”的事件，但他认为，不论是否有带医师证，大部分医生遇到类似情况时，都会不假思索地站出来，这是医者救死扶伤的职责所在，也是职业习惯。

张若愚表示，希望通过这件事，让大家更了解医生群体，增进医患之间的相互信任。

对话张若愚：“该出手时就要出手”

羊城晚报：此前，广西女医生在动车救人，被乘务人员要求出示医师证，并手写情况说明。您在飞机上也被询问是否有带证件，是否会因此而迟疑？有没有担心万一出了事情，要担负责任？

张若愚：空乘人员当时只问了我一句“你有带证件吗？”大家都已经知道广西女医生的事情，我也明白她可能是问我有没有医师证，但是我个人认为，她只是想确认一下我是不是具有行医资格、是否具有医生的专业诊治技术，并不是故意刁难。

此外，在当时的情况下，我根本没有时间去想自己会因此负什么责任。在病人有需要的时候站出来，是我们作为医生的一种职业习惯。每个学医的人，都会谨记“希波克拉底誓言”，医生的天职就是看病救人，在工作中是这样，在生活中同样是这样。

羊城晚报：对自己这一次意外“走红”，您认为背后是否折射出一些社会问题需要我们重视？

张若愚：我觉得这其实凸显了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信任很重要，只有互相信任，社会才会更加和谐。尤其是比较突出的“医患关系”问题，尽管近几年有所改善，但还不是特别理想。我们应该努力增进医患之间的信任，发展和谐的医患关系。

羊城晚报：作为一名执业20多年的医生，从自己的切身体会来看，您对改善医患关系有什么建议？

张若愚：我们大家都有责任去改善医患关系，而不因为个人能力有限，只观望不行动。我认为，作为医生，应不忘医者的初心，也就是对救死扶伤的追求，遇到病患，该出手时就要出手。

如果医生明哲保身，想的首先是保护自己，甚至该出手的时候不出手，医患之间就不会有很好的互动，医患关系就不能达到理想的状态。

来源 | 羊城晚报
责编 | 吴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