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英雄拯救世界?先看超级英雄自救指南
2019-01-10 11:00 文汇报
超级英雄电影要实现自救,还真是关隘重重

■《蜘蛛侠:平行宇宙》《海王》和《大黄蜂》都围绕着“成长”这个古老的主题。

然而,它们没有对“超级英雄”这个电影类型做出实质的更新,也没能实现“创造新世界”的体验,而是在“俗套”的范围里尝试有限的改良。超级英雄电影要实现自救,还真是关隘重重。

当《蜘蛛侠:平行宇宙》从《犬之岛》《无敌破坏王2》《超人总动员2》的环绕中突围,获得2019年金球奖最佳动画长片时,在北美上映三周的《海王》票房持续“霸榜”,实现周末票房三连冠,而在北美票房平平的《大黄蜂》,在中国上映三天票房超过4亿元,这是中国市场近十年来一月档期进口影片的最好成绩。

2019年开年刷屏的三部电影,全是超级英雄片。三部风格迥异的电影,唯一的共通处是在各自所属的系列里扮演了“拯救者”的角色。

《蜘蛛侠:平行宇宙》重建了观众对漫威漫画改编电影的信心,毕竟,在这部动画长片上映几个星期前,漫威最新一部《复仇者联盟4》的片花伤透了粉丝的心。

在《海王》出现前,DC漫画系列的超级英雄片如死水一潭,重启的超人和蝙蝠侠无力对抗对手漫威的“复仇者联盟”,被寄予厚望的神奇女侠显得孤苦无依。

《大黄蜂》更是《变形金刚》系列的触底反弹之作,回望2007年到2017年,五部《变形金刚》电影经历了票房和口碑的高开低走,到《变形金刚5》时,口碑探底,票房失利,以至于制片厂不得不腰斩这个系列……

三部电影,无论视听设计是时髦或复古,都是围绕着“成长”这个古老的主题。《蜘蛛侠:平行宇宙》《海王》和《大黄蜂》,都没有对“超级英雄”这个电影类型做出实质的更新,它们中的任何一部都没能实现“创造新世界”的体验,而是在“俗套”的范围里尝试有限的改良。

电影里的超级英雄一定能跨过“成长”这道坎,拯救自己也拯救世界,而超级英雄电影要实现自救,还真是关隘重重。

《海王》:止于再现多部经典的“视觉前史”

过去的十年里,在超级英雄片这个战场上,DC漫画被老对手漫威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尤其在《复仇者联盟》系列铺开“漫威宇宙”之后,亦步亦趋的“DC宇宙”几乎是个笑话。当导演温子仁接手《海王》时,这部电影成了DC漫画破釜沉舟的一场战役。

现在,《海王》在中国市场的票房逼近20亿元人民币,全球票房总计7.5亿美元。这张成绩单充分证明,“够嗨够爽”是当下好莱坞的时尚。但好莱坞工业对叙事资源的调整,仍然能给主流电影业带来一些启发。

《海王》的故事线,是糅合亚瑟王传说、莎士比亚戏剧、“劈山救母”和“白蛇传”等东方神话,进行东西整合的文化混用,而这套“老得掉渣”的叙事基因竟然仍是有效的。《海王》的这次实践说明,古老的叙事模型在当下娱乐产品市场中具有恒久的经济价值。

在简单幼稚的故事里,打造感官刺激的视听奇观——《海王》的亮点在于影片对“海底世界”的构建。主创团队大量地借鉴了《阿凡达》《异形》《星球大战》和《指环王》等影片留下的“视觉前史”,借助珠玉在前的美学趣味,同时利用观众拥有的观影经验,导演温子仁在视听设计中把“类型”的元素铺排得很好,进而做到极致的呈现。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海王》拿不到今年奥斯卡最佳视觉效果提名,它甚至没进入十强。以行业的标准衡量,《海王》是对既有视听资源的整理和重新排列组合,它远没有做到“影像再造一个世界”;然而市场认可的恰是此类有限的改良,因为大众在娱乐消费中并不渴望全然新鲜的陌生体验,而是创作者对模型进行微调和修正后的“差异体验”。

《大黄蜂》:用“外传”的方式曲线自救

从2007年到2017年,五部《变形金刚》电影演示了一个经典IP如何在观众中口碑崩塌。《变形金刚5》上映时,是真正的车祸现场,从主流媒体的评论版到社交网站的评论区,都惨不忍睹。

在2007年的第一部《变形金刚》大电影出现前,“变形金刚”的粉丝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硬核”热爱者,动漫观众里的“极客”,他们看过所有的老动画,收集孩之宝出过的各种版本的玩具,了解官方的“变形金刚编年史”,对民间的“变形金刚野史”更是如数家珍。

另一种是为少年情怀埋单,这类观众看着1980年代初的动画长大,擎天柱和大黄蜂成为一段珍藏的童年往事。这两类粉丝,对2007年的《变形金刚》其实是不屑的。那部电影以及整个系列最大的意义,是完成了粉丝的迭代,而2017年《变形金刚5》黯淡收场,作为一个电影系列,它烂尾了,但是它用十年时间制造了新一代的“变形金刚”受众,在这群人的心里,这个名词和豪车、视效大片以及狂飙的高科技新闻联系在一起。

《大黄蜂》的出现,既是用“外传”的方式曲线拯救一个做砸了的电影品牌,也要解决流行文化资源开掘过程中的关键议题:如何实现超级英雄的迭代。

“超英”拍了又拍,依托的是时代话题的介入和观众对主角情感的代入。《变形金刚》的失败,在于这个系列没能像《美国队长》或《黑豹》那样,触到时代的痛点继而让旧有的叙事资源焕发出新的戏剧活力。

导演迈克尔·贝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把握时代议题的脉搏,他又被赋予了挥霍的行业资源,于是,电影拍到后来,成了砸钱的汽修店。

《大黄蜂》的拍摄策略是很直接的,就是刺激观众对主角代入情感。影片在规划之初,目标粉丝群是2007年的电影观众,但试片效果很差。

于是不得不补拍镜头并调整剧本,最终把“共情”的渴望交付给那群看着1980年代的动画长大的“情怀派”,让大黄蜂从骚包的雪佛兰跑车回归到蠢萌的“甲壳虫”,时间线回到了1980年代中期,这和中国观众熟悉的那部动画片的时代背景是同步的。

整部影片呈现的质感是很80年代的,带着老派家庭电影的氛围,同时,因为成本控制的原因,视觉大片的工业感被很大程度地削弱了,主角大黄蜂不再是威风八面的“汽车人”,更像是流落地球的小外星人ET——它在电影里还真的和女主角对手指,再现了ET的经典一幕。当然,这也不奇怪,毕竟《大黄蜂》的第二制片人就是斯皮尔伯格。

斯皮尔伯格对这部电影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首当其冲是影片中庸守正的家庭观念;其次,贯彻了斯皮尔伯格对年代剧质感的高标准严要求,大黄蜂所处的时空氛围和时代脉络是和这个角色同等生动的。

但这事实上带来一个非常棘手,而电影最终也确实没有解决的问题。影片叙事涉及美国军方,明确指向美苏冷战和1983年的格林纳达战争。当时,美国为了加勒比海的制海权,出兵弹丸岛国格林纳达,终结了当地的亲苏政权。

这个历史事件介入到主线中且若隐若现左右了剧情走向的背景,就像《神奇女侠》里对二战的模糊指涉,在娱乐电影的语境里,严肃的历史讨论当然是不可能实现的。一个成长主题的青春故事要怎样处理残酷的时代背景?“历史”被拆解成怀旧感的色调和视觉元素的碎片,成为实现视听奇观的必要条件,而《大黄蜂》最终在这个话题上和了稀泥。

《蜘蛛侠:平行宇宙》:疲态大片的另一种打开方式

《海王》让人看到一个熟悉电影类型文化的导演怎样举重若轻地“新瓶装旧酒”,《大黄蜂》是对“老派”的全面回归,不仅画风是30年前的,价值观也全面回撤,相比之下,动画片《蜘蛛侠:平行宇宙》倒是让疲态的大片有了在平行宇宙里另类打开的方式。

因为电影市场对视觉奇观的消费需求,以及青少年受众的诉求,使得根据动漫改编的超级英雄片成为好莱坞主力制作的重中之重,从北美地区的票房收入结构来看,超级英雄片撑起了整个工业的半壁江山。

也正因为这样,超级英雄越来越不好看——为了高回报,就会高投入。投入越大,就越不许冒险,也不能犯错,这必然导致了大部分超级英雄片采取保守的制作策略,以至于电影的趣味往往和制作投入呈反比例曲线。

在漫威漫画的众多角色里,美国队长是类似顶梁柱的存在,而蜘蛛侠是名副其实的“国民弟弟”。这个角色被当作代际传承的摇钱树,动画片版本就已多到需要考据,而电影《蜘蛛侠》三部曲被业界公认是难以超越的少年超英经典之作;后来又有漫威历经周折买回版权,《蜘蛛侠:英雄归来》搭着“复仇者”系列的顺风车重上大银幕。

“家住布鲁克林的高中生彼得·帕克意外被蜘蛛咬了之后获得了超能力。”这个被重述了无数次的故事还有翻新的可能么——除了换演员?《蜘蛛侠:平行宇宙》恰恰让观众看到,哪怕你对一个故事的每个细节如数家珍,哪怕你熟悉每一种“英雄”和“反派”的配方,一部足够有趣的电影仍然能提供出新的观感。

所有超级英雄大片焦虑的核心议题是“一代有一代的偶像”,怎样从无到有地创造一个新的偶像。而《蜘蛛侠:平行宇宙》不怵 “旧”,叙事利用 “平行宇宙”的概念,把历代蜘蛛侠抽离了他们各自的时空,在一个平行的世界里吹响“蜘蛛侠的集结号”。

一个金发英俊、完美偶像般的蜘蛛侠在战斗中不幸死去,一个困在成长烦恼里的黑人男孩迈尔斯意外“继承”了蜘蛛侠的衣钵,电影用多快好省的方式结束序幕,然后展开足够大胆也足够魔幻的情境:平行世界层叠,陷入中年危机的蜘蛛侠、日本动漫里的机甲女孩版蜘蛛侠、1940年代的黑色电影版蜘蛛侠、酷帅少女版蜘蛛侠和猪猪侠,都被送到迈尔斯的世界里。

这部电影也如同平行宇宙交叠的时空,交织着一个少年的成长故事和一个经典动漫角色的变迁史。

与新一代蜘蛛侠迈尔斯有关的故事,固然是中规中矩、意料之中的美国派家庭戏剧,但整部《蜘蛛侠:平行宇宙》或多或少让我们看到“超级英雄电影”所能拥有的变体,而且,这样的变体是很有趣的。

来源 | 文汇报
责编 | 卢永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