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有多少种可能？
对郭树挺来说，家被淹几乎就是瞬间的事。

他的家，肇庆市怀集县怀高村，刚刚遭遇了百年一遇的洪水。受台风“蝴蝶”以及季风因素影响，6月18日7时05分，绥江怀集（二）站录得55.22米的洪峰水位，多地出现超警戒洪水及内涝水浸等险情。

洪灾发生当天，羊城晚报记者第一时间赶赴现场，此后又连续两次进入肇庆怀集，记录下一个县城从受灾、救援到清淤恢复的过程。期间，记者遇到了一支队伍、一个志愿者、一些群众，试图用镜头还原普通人面对自然灾害的反应与做法。

6月18日上午9点多，当记者第一次到达肇庆怀集，洪峰刚过境不久，县城正在经历洪水侵袭。由空中航拍俯瞰，大街小巷都被昏黄的水淹没，水位超过一层楼高度，许多群众陆续撤离到地势较高处。

在一处避险点，记者登上广东蓝天救援队冲锋舟，跟随他们进入受灾洼地，搜寻救助被困人员。“我小孩过敏了，能不能带我们去医院？”突然，一道急促的呼救声从楼上传来，救援队员钱兴一抬头，有位女子抱着小孩，神色慌张。钱兴立即指引该女子收拾东西下楼，他在楼梯口等候接应。记者看到，钱兴二话没说，跳进半人高的水里，一步一步朝着母子俩走去。他单手抱起小男孩，小心翼翼地送上冲锋舟，接着又返回背着女子撤离。前后不到半个小时，钱兴和队员们将该对母子顺利护送到安全地带。钱兴告诉记者，他们6月17日晚上10点多达到现场，当晚共救了大概30人，主要是老人、小孩、妇女。“他们一过来，心一下子就放下来了。”有居民这样说道。

冲锋舟体积偏大，无法驶入狭窄内巷，里面被困的人怎么办？怀高村村民主动集结成志愿队伍，分头划着小船送去物资，郭树挺就是其中一员。6月18日下午6点多，记者看到他时，正忙着给受困群众送干粮、矿泉水。途中，郭树挺临时接到消息，有位刚做完手术的七旬老人需要马上回医院护理。于是，他立即调转船头，快速朝着老人所在位置划去，并以最快速度“运送”老人到没有被水淹的地方。

一天下来，郭树挺数不清自己在水里来来回回跑了多少次。记者问他，为什么要去救人。他说：“当兵回来以后，一直有种心态，退伍不褪色，哪里有困难，我就去哪里。”郭树挺特别强调，“我们都是一个群体，没有团结就没有力量了。”“真的”，说完后，他还补了一句。

6月19日上午10点，记者再度来到肇庆怀集。又看到郭树挺时，他回到了环卫工岗位上，正在一个小区里清理洪水过后留下的垃圾。当天，怀集县城部分路段已经恢复通行，干部群众合力开展清淤作业。这一次，记者登上郭树挺驾驶的垃圾车，跟随他在县城里边走边收垃圾。车窗外，前一天被洪水遮挡的店铺露出招牌，地面队着厚厚的淤泥，人们拿着扫帚、举着水龙头一点点冲刷。这座县城，正在恢复原本的样子。

6月21日，记者又一次回到怀集县。在燕都广场，只见十多人正在清洗残余的泥沙，早上天刚亮他们就开始作业。一位12岁大的初中生孔智烨，主动要求加入这场清理行动。他爸爸告诉记者，“我是跟着孩子来的，他想参与。”在河南东路上，五金店、配匙店、米店、杂货店的老板和员工们都忙着清洗货品，有说有笑。隔壁的餐厅老板收拾整理好被水泡过的锅碗瓢盆，丢弃掉损坏的食物，但专门将一盒泡过水的大蒜放在外面晒太阳。记者问他，有什么用？“过两天种在土地，还能长出蒜苗。”

餐厅对面，黄伯像往常一样，来到健身器械区运动。旁边就是涨水超过历史水位的绥江，岸边大树上，挂着一把椅子，那是洪水来过的痕迹。

回到开头的问题，一秒有多少种可能？郭树挺说，众志也可成城。

文、图 | 记者 钟振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