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前后，“被流量砸中”的小摊小店一个接一个地进入了人们的视野。

当各大旅游景区的热潮逐渐退去时，江西景德镇一个以“鸡排哥”之名火爆出圈的摊位，热度却依然不减；

拥有千万粉丝的美食博主乌啦啦偶然一次打卡，让郑州“炒八掺”火遍全网，有外地顾客从新疆赶来，也有本地食客凌晨四点守在门口排队；

成都抚琴夜市的煎饼摊前围满了人群，大家从全国各地而来，排着队伍、举着手机，等待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定制卡通煎饼……

这些小店、小摊，是城市温度和生活方式多样性的体现，它们构成了不同于购物中心和连锁店的、充满人情味的城市风景，和所有生活在这里的人和景色一起，共建一个城市的品牌形象。

巨量的消费热情带来了新的问题

“泼天流量”带来经济效益的同时，也给这些做生意的老百姓带来了一定的烦恼。

国庆期间因为要求合影的顾客太多，“鸡排哥”一度被挤到了墙边无奈地表示：“我挤在那个地方，是一点空气都没有了，我人都要窒息掉了”；

郑州“炒八掺”60多岁的店主坦言忙得体力不支，排队经济的畸形现象也随之出现——有人甚至做起了黄牛生意，兜售排队名额；

成都煎饼摊因为顾客太多采取取号制，但在摊主全力以赴完成订单的情况下，仍然是一号难求，甚至需要等待五小时……

面对这样的现状，也有网友表示不解与担忧，抑或进行批判。有网友表示，这是在“造神”，不是赚钱的正理；有网友表示这是盲从跟风，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炒作；当然，也有网友认为这是促进消费的好事，无需苛责或产生不满。

事实上，有诸多问题需要明确：这些“网红美食”的卫生程度能否得到保障？当地文旅部门是否能够有效介入？是否过度曝光摊主个人隐私，对其造成无法解决的困扰？这些都是“流量经济”背后的隐忧。

本该由当地相关部门跟进的卫生、交通、文旅等问题，在流量的放大镜下被网友所知，并投射在摆摊的个人上。但网络容易“造神”，也容易“毁神”，如果造成了不可控的后果，这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

究其原因，在流量的裹挟下，真诚的“喜爱”容易转变为功利的“消费”，个体价值容易被异化。如果公众的好奇心从满足“情绪价值”转向聚焦一个普通人的生活，排队购买的就不再只是一块鸡排、一张煎饼，而异化成了一种制造热点的参与体验。

这种转变，一方面会让“鸡排哥”们因持续高强度工作而不堪重负，另一方面，也使其原本可贵的“人间烟火气”，在过度曝光中迅速稀释再稀释。

当相似的剧本在“鸡排哥”们身上反复上演，我们不能不担忧：流量这把双刃剑，是否会刺穿他们坚守的那份质朴和真诚？

消费者需理性面对网红效应

对我们每个消费者而言，如何理性面对网红效应，如何尊重他人的生活边界，同样是一道文明素养的考题。

当过多的追捧成为这些小店小摊的负担，我们也许背离了当初感动于这份原生态的初衷。

郑州“炒八掺”小店的老板娘在“爆火”之后稍显平静，“我们开了十几年，前几年就很火。作为我来说，我是理解不了为一碗饭要排队几个小时，可以顺道来吃”。

她觉得店里火的根源不是靠网红打卡，“网红来打卡之后给我们带来了新的客源，其实我们最该感谢的是原始顾客。”在她看来，小店位置偏、面积小，正是老顾客在各个社交平台上分享，店铺才被更多人发现。

谈到店铺的未来发展，她坦言，“我现在是没有这个精力，我得慢慢地把现在做好。”

面对“泼天的流量”，店主也只是认真生活的普通人，他们能兢兢业业做好本职工作，消费者也应该顺应消费规律，理性消费、不盲目跟风或意图从中牟利。

如果你也被这些小店的故事打动，甚至想去打卡，希望你能给予店家多一点的耐心和理解，尊重店家、尊重城市生态。希望我们共同用理性的支持和善意的包容，守护这些珍贵的城市烟火气。

同时，也不必只盯着“网红”店铺，我们身边可能也藏着同样用心经营、充满温情的宝藏小店、宝藏小吃，值得去探索和欣赏。毕竟，浅尝辄止的打卡式消费无法真正感受本地的生活节奏，真正探索一个城市，应当追求与一个地方产生真实的情感连接。

“鸡排哥”走红之后接受采访时表示，“我是一个普通的劳动人民，我只是在平凡的工作岗位上去做一件平凡的事情，不会去说刻意的追逐流量，当然也就没有过气一说，目的就是想让更多的人了解我的家乡景德镇，看看这里的城市发展面貌，看看我们这里的人民善良好客。”

“顾客不是为了我而来，是为了江西。为了景德镇，请你留下来。”

其实，不仅是景德镇，每一座城市都有自己的独特魅力和值得停留的地方，你可以像发掘优质小店的探店博主一样，和见到的每一个店主聊聊天，也可以去深度探索一个城市，体验不广为人知的转角“小确幸”。这样的体验，也许比在汹涌人潮中排队打卡更有价值。

民众之外，文旅部门与相关平台需做的还有更多

社会情绪需要投射的锚点，地方文旅也渴望实在的增量。“一个人带火一座城”已成为互联网时代文旅引流的范式之一。

但重流量不能唯流量，需要网红不能过度依靠网红。一块鸡排、一碗小吃、一张煎饼，承载不了漫天的赞誉，也不应背负超出本分的期待。

因此，应该充分肯定草根网红的可贵品质，肯定他们为所在城市文旅做出的巨大贡献，但也必须认识到，一个地方、一座城市要打造、树立一张文旅名片，不能把所有希望寄托于某个独特的个体上，而更应该形成可持续的、制度化的发展模式。

作为地方文旅部门，应持续练好自身“内功”，深挖一方水土的文化底蕴、凡人微光、独特故事，让流量拥有更多落地点，网红变长红、流量成“留量”。

就在这个国庆中秋假期里，重庆荣昌、湖北黄冈、甘肃敦煌、广东顺德等多地机关食堂向社会开放，广受好评。不光是开放政府食堂，这几年的长假里，多地还推出了免费停车、免费公交等便民举措，已经从“趋势”转变为“惯例”。

事实上，出台这些便民举措和主推草根网红受到社会各界关注和好评的内在机理是一致的，那就是都为远道而来的游客和消费者提供了一种积极的、主动的、友好的开放氛围。

但不同的是，作为个人的草根网红必须要面对时效性的考验，面对许多不可控的风险，而不管是政府食堂还是免费停车，只要能实现制度化的安排，就能形成可持续发展的态势。

顺势而为，充分挖掘草根网红的闪光点，体现出的是当地文旅部门灵敏的“网感”和迅速的反应。但网络热点对一座城市的宣传毕竟只能起到锦上添花的效果，一座城市能不能打造出一张经得起检验和审视的文旅名片，根本上仍然取决于在经济、社会、人文等各个领域能给人们带来怎样的实际感受和体验。

对此，每一座城市都应该有清醒的认识。

网络平台也有责任划定边界、保护好当事人的合法权益，不让善意的关注异化为数字的暴力。

那些被推至聚光灯下的普通人，最能拨动心弦的地方，始终是那份靠自己双手打拼生活的质朴与真诚。相关文旅部门、网络平台以及消费者们携手珍惜并呵护“鸡排哥”们，也是在保护下一波被流量眷顾的个人。

（资料来源：极目新闻、大河报、潮新闻、新民周刊、澎湃新闻、新华社、中国新闻网等）

话题主持丨记者 欧阳婧